第八章戎机(六中)
“啊。”赵天龙疼得眼前发黑,一头向前栽去,亏得右手抢先在地上撑了一下,才勉强沒摔个嘴啃泥,若是换做平日,张松龄肯定会毫不客气地调侃几句,至少要问一问好朋友关于倒一年洗脚水的赌约何时开始兑现,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沒有丝毫开玩笑的心情,只是默默地收拾好匕首,然后拿出一颗子弹用牙齿拔出去弹头,将弹壳里的火药倒向赵天龙的伤口。
“你,你给我倒枪药什么。”赵天龙被吓了跳,赶紧向前蹿了几步,躲开了张松龄的荼毒。
“用火药烧一下,省得你的伤口发炎,你别躲,就一下,不会比刚才还疼。”张松龄看了他一眼,耐心地解释,声音沙哑而又低沉,好像藏着肚子里藏着块万年寒冰一般。
“我的包裹中有金疮药,就是马鞍子后边那个小包,老疤瘌配的,肯定比你手里的枪药好使。”赵天龙可不愿被他在伤口上狠狠给放一把火,赶紧指着黄骠马的鞍子汇报。
“那你怎么不早说。”张松龄沒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站起身去找金疮药。
“我,我刚才不是疼糊涂了么,。”赵天龙自知理亏,低下头,小声解释,“真的不是故意不给你用,你把整个药盒子全拿过來,我一会儿也帮你往伤口上洒一些,喂,你的脸拉那么长干什么,,我是那种有好东西自己藏起來不给别人用的人么,。”
张松龄沒有心情理睬他,自顾默默地取來药盒,默默地用匕首从里面挑起來一些白色的粉末,洒进赵天龙肩胛骨上的伤口,金创药的止血效果非常好,几乎是刚刚洒上去,就立刻在伤口里边凝成了小块,然后于新形成的血团外再洒上几层,伤口处就不再有大股的血浆往外淌。
动作麻利地将赵天龙的肩膀包扎完毕,张松龄解开自己大腿上的绷带,非常认真的重新处理伤口,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很乱,乱得仿佛有几百只喇叭在同时大喊一般,“你真的就那么想回南边么,。”“你真的象自己说得一样想回老部队么。”“算了吧,你如果真的想回去早回去了,又何必非往草原上跑这趟。”“你其实一直在逃避,一直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实想法而已。”“你其实早就绝望了,只是…….”
当那层单薄到了极点的窗户纸被赵天龙无意间捅破,真相便再也无处躲藏,他其实并不想立刻就回老部队,至少不像他一直表现出來的那样想,如果他真的想回去的话,沒必要把回归的顺序,安排在给孟小雨的父亲报仇之前,无论什么时候,国仇都大于家恨,况且与他有仇的汉奸不止朱二一个,真的要排排座位的话,他应该先去葫芦峪找秦德刚,然后才该走到草原上來,而不是先千里迢迢地出了塞,在赶路的途中,才又把给雪花社众人报仇的事情,安排在了寻找二十六路的前面。
甚至在老孟山活着的时候,张松龄就可以离开娘子关,离开那个隐藏于群山中的小村子,孟氏父女虽然不会很情愿地放行,也绝对不会死乞白赖地拦着他,耽误他的前程,他只是以孟氏父女的阻拦作为一个幌子,躲在下面逃避自己的真实想法而已,虽然他自己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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