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可能,你长这么漂亮,见过的都忘不了。”
蓝衫早已经被人夸出免疫力来了,这会儿不以为意,该吃吃该喝喝。小哥又道:“你也是第一次来我们店……你是不是不常在外面吃呀?”
她点头:“对呀。”
“看来你是一个会做饭的人了,又漂亮又会做饭,姐呀,以后谁娶了你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蓝衫扑哧一乐,抽纸巾擦擦嘴角,说道:“我不会做饭,我认识一个会做饭的人,所以经常去他家蹭饭。”
小哥一脸的不可思议:“你在人家一连蹭两个月的饭?”
“对啊。”
“人家没有不高兴?”
“没有啊,他挺高兴的,我想吃什么他就给我做什么。”不过今天确实很不高兴……
小哥八卦兮兮地看着她:“姐啊,您就没想过,那个人为什么能容忍你白吃白喝?”
蓝衫不乐意了:“怎么说话呢,我可没白吃白喝!菜都是我买来的,我还老给他买东西,前两天还给他家猫买了个饮水机呢!啊对了,谁要是欺负他,我也会冲上前当打手。”
“她是个女的?”
“男的。”
小哥恍然:“我的姐姐哎,你一定是想左了。一男人,天天给一大美女做饭,图的肯定不是你买的那点东西。说实话,在这小区住的人,十有八九都不缺钱。”
蓝衫呆了呆:“什、什么意思?”
小哥端起茶杯,仰脖喝了一口,颇有神秘高手的风范,他放下茶杯,笑道:“再多的话我不适合说,您自己慢慢想去吧!”
蓝衫心不在焉地又吃了两口饭,结账离开了。
回去之后她果然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就想得有点多了。
乔风既然宣称自己是直的,可为什么对于一个异性朋友亲昵的举止从来不反对不阻止?而且还想吃什么给做什么想要什么给买什么,这根本就是二十四孝好男友的终极表现好不好!
那小天才到底是几个意思?!
若是以常理推之,这个人必定是看上她了。不过乔风不是常人啊,谁知道那奇葩的脑回路在想些什么?他天生脾气好,如果只是因为脾气好有礼貌不愿意拒绝她和伤害她呢?抑或真是把她当朋友处,对一个朋友有求必应只能说明人家仗义……
想来想去,蓝衫发现自己还是不够了解乔风。
一个下午,她也没心情干别的,探索了一会儿乔风的内心世界,最后决定晚饭时分再去厚着脸皮蹭顿饭,把话说开,道个歉。不管怎样,她确实有不妥之处。
虽然他昨晚的表现其实挺伤人的……
好不容易挨到晚饭,蓝衫终于鼓足勇气去敲乔风家的门了。
乔风今天食欲不振,午饭没吃,晚饭清炒了两个素菜,煮了一锅白粥。
嗯,菜还是炒多了。
听到敲门声,他精神一振,走到门口,对着猫眼,看到蓝衫在外面。
他扶着门把手,心跳竟然微微加快了一些。他心想,只要她认错态度良好,他可以让她再来蹭一顿饭。
这样想着,他拉开了门。
蓝衫没想到一夜之间乔风竟然憔悴了这么多,平常白皙水嫩的脸现在隐隐发暗,神态也有些疲惫,她愣住了,问道:“你是不是生病了呀?”
乔风反问:“你想要做什么?”说话声带着淡淡的鼻音。
“你感冒了?”
“你有话直说。”
“我……那个……”蓝衫挠挠头,赔笑,“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大少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行不行?”
乔风深吸一口气,定定看着她,说道:“蓝衫,你无论有什么疑问都可以直接问我,哪怕再艰难的话题我也不会回避。但是你为什么问都不问就妄加揣测?”
蓝衫好无辜:“我问了呀!”
“你问什么了?”
“我问你有没有捡过肥皂,你说有!”说到这里,蓝衫突然觉得很奇怪,对啊,他明明亲口回答过!
乔风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我捡过肥皂跟我是不是同性恋有什么必然关系?”
“……”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蓝衫惊得瞪大眼睛,尴尬地捂着嘴巴,“你不会不知道‘捡肥皂’是什么意思吧?”
“我当然知道。‘捡’是意外拾取的意思,‘肥皂’是一种化工产品,有清洁去污的作用,水溶液呈弱碱性。”
蓝衫拍着脑袋:“误会误会一场误会!我跟你说,这个词呢,它现在已经是一个典故了,不信的话你自己上网查查。不过就算不查你也应该明白它到底是什么意思了。总之我真不是有意的,也并非恶意揣测,谁能想到你竟然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呢!”
乔风皱眉:“我为什么一定会知道它的意思?”
蓝衫质问道:“可是我把你当男闺蜜处,我和你勾肩搭背,你也从来没反对过呀!你什么意思,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嘴上说着这样的话,她也有点心虚,眼神乱飘。
乔风心口一窒,冲口而出道:“我喜欢你?你先把大脑整整容,再来跟我讨论这个问题吧。”
“你!”莫名其妙地,蓝衫的火气被他这一句话给点着了,她叉着腰,“你这是人身攻击!智商高就可以随便鄙视别人吗?行行行,我知道我笨,我不配和你做朋友!行了吧!”说完转身走开,自回自家,进门之后,为发泄怒气,她重重把门一撞。
砰!
乔风身体一震,呆呆地看着那暗红色的木门。
他突然有些难过。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呢,他明明并非这个意思……情绪一点也不受控制,难道是下午吃的药有问题?可那也只是普通的感冒药啊。
他深吸一口气,也不知道现在这个局面该怎么收拾,脑子里乱乱的,也理不清楚。晚餐清炒的两个菜,乔风只分别吃了一筷子,就不愿意动了。白粥也只是喝了小半碗——他生病了,食欲实在不佳。
吃过晚饭,他量了一下体温,三十八摄氏度。然后他吃了点退烧药。
虽然早早地躺在床上,乔风却始终睡不着。高热使他的身体像个小火炉,皮肤表面散发着勃勃的热量,那感觉像是小宇宙在无限燃烧。他的头很沉重,像是被一把紧箍咒牢牢地扣着,又闷又疼。
他起床,自己拧了湿毛巾,盖在额上降温。
额上凉丝丝的触感使他的感受稍微好了一些,他瞪大眼睛,在晦暗的床头灯下看着空落落的房间。
人生病的时候,很容易脆弱,也很容易感到孤单。乔风呆呆地躺在床上,虽然浑身都热,但是心口凉凉的。他觉得他的床太大太空了,这么空怎么能睡好呢?
他又下床,把薛定谔抱过来同他一起睡。
薛定谔卧在他身边,打着小呼噜。单调而重复的低音使他渐渐有了些睡意。
后半夜,乔风又醒了。
他太难受了,浑身绵软无力,脑袋昏沉疼痛,嗓子眼干得要命,还特别疼。他咳了一下,从床头摸到温度计,量量体温,三十九点七摄氏度。
烧成这样,必须马上去医院。他拿过来手机,本能地拨了蓝衫的电话。看到手机上“笨笨”那两个字,他不等电话接通,突然又把它挂了。
然后他打了出租车公司的约车电话。
半夜里一个人去医院,挂号,看大夫,他烧得神志都有些模糊了,走路踉踉跄跄。大夫给他量了体温,又问了几个问题,最后说:“干吗这么急着来呀,你再等会儿,把器官烧煳了再来呗。”
乔风安静地坐着,把大夫所有的责备照单全收。
大夫四五十岁年纪,在他眼中乔风也只是个孩子。他一边开药一边问:“病成这样,自己一个人来的?”
“嗯。”他垂眸,盖住眼中的落寞。
大夫没再说别的。这样一个漂亮又乖巧的孩子,生病了都没人照顾,太可怜了。
然后乔风开了病床打点滴。值班的护士是个新手,在他手背上扎了好多洞,才终于找对血管。她满脸歉意:“对不起啊,疼吗?”
乔风神情呆滞,摇了摇头,他的眼睛水润又干净,但可能是由于生病的原因,看起来有些空洞。
长得好看的人太容易博同情,护士看到他那样乖,她的心都要化了。
早上六点钟时,乔风给他哥打了个电话。
吴文并没有早起的习惯,他接起电话,语气很不好:“乔风你是不是有病啊?”
“是。”
“……”
手机那头的吴文深吸一口气,唰的一下拉开窗帘,迎着初晨的阳光,他脑子清醒了一些,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现在不在家,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薛定谔。”
“就你那只肥猫?它看不起我,我才不搭理它……不是,你说话的声音怎么不对劲?你病了?”
乔风的声音虽带着病中的粗粝,却是平静无比:“我说过了,是。”
“……你现在在哪里?”
“医院。”
吴文有些暴躁:“我知道是医院,在哪家医院?!”
乔风报了医院和病房号,吴文很快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其实现在乔风已经没什么了,打着点滴,体温也降下来。值班的几个护士特别喜欢他,有空就来望一眼。他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神态宁静,不睡觉,不说话,也不吃东西,像是陶瓷做的娃娃,一碰就碎。
吴文给乔风带了早餐,乔风给面子地吃了几口,然后又要求吴文照顾薛定谔。
吴文问道:“你自己一个人来的?”
“对。”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感冒而已,用不着那么麻烦。”
“你怎么不烧成白痴呢!”吴文瞪了他弟一眼,又问,“蓝衫知道吗?”
乔风摇头:“不知道。”
吴文掏手机:“我给她打电话。”
乔风拦住他:“不用。”
吴文恨铁不成钢地瞪他,摇头叹道:“乔风,你到底知不知道怎么跟姑娘打交道?”
“不知道。”
“……”够直接!吴文放缓语气,劝他,“其实这事儿不怪蓝衫,真的,是肖采薇那个家伙从中作梗。”
乔风淡淡答道:“我知道,一切都只是一个误会。”
“那你现在还矫情个屁呀?”
乔风低着头:“她在生我的气。”
“她怎么又反过来生你的气了?到底怎回事,还有什么剧情是我错过的?”
乔风摇了摇头,神态疲惫:“这些事情你不要管了。”
“行,我不管,我才懒得管!”
吴文又嘱咐了乔风几句,这才离开了,走之前答应乔风,会把他那个肥猫送去宠物店。
吴文走后,乔风想了一下,掏出手机发了条微博。
乔帮主:我生病了,在医院,很难受。
发完这条微博,他心想,不知道她会不会看到这条微博,也不知道她看到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然后他就睡过去了,其间醒了几回,直到吴文派助理来给他送午饭。乔风找到手机,看到他的微博里塞满了消息。他有些激动,认真地一条一条查看消息,许多人都在安慰他,但是不包括蓝衫。
仔细地又看了一遍,确实没有。
他眼中的光彩暗淡了几分。来来回回地拖着滚动条,最后进入了蓝衫的微博。
就在刚刚,几分钟前,她发了一条微博:今天中午老板请吃大餐,哦啦啦啦!
下面的配图是一桌子丰盛的菜。
乔风点开大图,看着那图片上的菜品,神色怔怔。
助理凑脑袋过来看了一眼,安慰他道:“不要急,等你病好了就可以吃这些了。”
他却不听他的话,执拗地盯着那张图片看,像是能从中刨出金子来。
助理无奈地摇了摇头。
蓝衫发完一条微博,放下手机,看看宋子诚,发现这位boss终于满意。她摸了摸鼻子,觉得这事儿有点奇葩。
是这样的,今天上午她一下谈成了两笔单子,正好宋子诚也在公司,这位爷知道之后龙心大悦,提出要请销售部的员工吃午饭。老板请客谁敢不去,于是除了值班的那一个,剩下的一起跟随宋子诚去了附近的一家饭店。
菜陆续上来,在场的几个女同事掏手机噼里啪啦地照相,嚷嚷着要发微博微信炫耀。几个男同事抱着奉承老板的心思,也拍了照片。蓝衫举着筷子坐等他们拍好,这时,坐在她身边的宋子诚突然扭头奇怪地看着她:“你怎么不拍?”
我为什么要拍啊……
有时候群体就是这么奇怪,别人都做某一件事情,你不做,你就是另类,无论理由是什么。蓝衫只好也举着手机拍了几张,拍完之后给宋子诚看,确定老板是否满意。
宋子诚点头,淡淡提醒她:“他们都在发微博。”
蓝衫只好也发了一条微博。她其实不怎么在社交平台上晒吃的东西,主要是见到吃的就把这事儿给忘了,非要快吃完了才想起来。
宋子诚眼看着蓝衫发完微博,心情有些异样。怎么说呢,她在公共场合发送的私人信息里面提到了他,那感觉就像是在宣称他和她认识、有关系、关系不一般……仿佛玩具市场的娃娃,两个娃娃摆在同一层货架上,紧紧地挨在一起,路过的人总是能一眼看到这两个。
他一边为此感到满足,一边又暗暗叹息,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这么容易就满足了……
至少也要等到秀恩爱的时候再高兴吧?
拍完照,可以开吃了。蓝衫面前摆了一盘大虾,她也不含糊,夹了个大的自己剥着吃。她剥虾的水平不甚高超,总是把虾壳扯得烂烂的,尤其难对付的是那结结实实的虾尾,她又是个急性子,有时候剥到一半就扔进嘴里咬。
她把大虾剥得七零八落时,听到头顶上一声淡笑:“笨。”
这个字,她曾经无数次从乔风嘴里听到。
蓝衫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有点难受。她跟乔风还在吵着架呢,也不知道那臭小子在干吗。想到昨天乔风所谓“把大脑整整容再来谈喜欢他”,蓝衫又觉得无比心塞。她也不是没被他鄙视过智商,但这次就是特别不好受,总觉得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两个人差得好远好远……
心更塞了。
她吸了一口气,突然眼前一晃,定睛一看,面前的餐盘里多出一粒虾仁儿。蓝衫讶异地抬头,看到身边的宋子诚擦了擦手,侧脸面无表情。
“咳,谢谢老板……”
他勾了勾唇角,依然并不看她:“不客气。”
蓝衫环视一周,发现大家的目光中都有一种心照不宣式的深意。看来他们的误会更彻底了,对此,她深表蛋疼,深表郁闷。
宋子诚把蓝衫的表情尽收眼底。他敛了眉,低头扯了一下嘴角,像是自嘲一般。
他活了三十年,第一次遇到如此无法掌控的事情。但越是困难,越是吸引他去挑战,一开始还抱着一点玩儿玩儿的心思,现在却像是在进行某个事业,他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着前进,去接近她和挑战她。那过程很艰难,也很使人沉迷。
吴文的助理带过去的饭,乔风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不吃了。护士姐姐走进来巡视,看到他愁眉不展、眼神呆滞,她奇怪了:“烧已经降下来了,怎么反而没精神了?是不是哪里难受?”
乔风默默地答:“心里难受。”
护士听到这话可心疼了,看向助理,助理解释道:“熊孩子惦记着吃大餐呢,谢谢您,他没别的事。”
护士笑了笑,安慰了乔风几句,走了。
然后助理又催促乔风吃东西,乔风一口也吃不下去,助理只好给吴文打电话,吴文让他把电话给乔风。
乔风把手机拿到耳边,听到他哥在电话里咆哮:“乔风你再敢不吃饭,我就把你那只肥猫红烧了端给你!不信你试试!”
在霸道总裁的淫威之下,乔风只好强迫自己吃光了午饭。
助理圆满完成任务,提着空饭盒离开了。乔风摸了摸鼓鼓的肚皮,拿过手机刷微博,刷了一会儿,他终于绝望了,扔开手机。
这时,病房里走进来一个女人,穿职业装,披着大卷发,个子高挑。乔风眼前一亮。
不是蓝衫……
他的神色又迅速暗淡下去。
那姑娘愣了愣。一进病房就发现这么一个大帅哥在盯着她看,她当然会不好意思,低着头走到另一张病床前。
她是来给男朋友送饭的。
乔风隔壁病床的男人看到女朋友来,终于精神了。一整个上午,护士们对他爱搭不理,对旁边那小白脸呵护备至,同样是病号,人和人的差距就这么大!他只好躺在床上一直挺尸,假装什么都看不到。
现在,扬眉吐气的时刻终于来了——哥有女朋友,你有吗?!
为了炫耀自己的女朋友,那位病友肉麻兮兮地张嘴,要求女朋友喂饭给她吃。
那姑娘是个温柔好脾气的人,笑着夹菜和米饭喂他,时不时地用小勺舀一口汤吹凉了给他吃。
他吃得好不开心。
乔风看得特别刺眼,特别、特别刺眼。他咬着牙,手指不自觉地捏着雪白的被子撕扯。
病友得意地扫了乔风一眼。
乔风自言自语道:“自己没长手吗?”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在安静的病房里,还是被人家听到了。
对方气性挺大,一记眼刀飞过来:“说什么呢你?!”
他女朋友急忙按住他的肩:“好了好了,吃饭呢!”
乔风不想看到他们,他低着头又刷微博玩儿。他也是太无聊,把蓝衫的微博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直到把手机电池榨干。
电量仅剩的一层血皮,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手机屏幕,想象着蓝衫突然给他来电的情形。
这种情况没有出现,手机关机了。
输完了今天的各种液体,乔风的烧就完全退了。大夫夸他身体素质好,嘱咐他为防反复,还要再来两次。
乔风回去,把薛定谔接回了家。他在家里对着一只肥猫无所事事,干什么都心不在焉,拿着手机几次三番地想给蓝衫打电话,到最后也没打出去。
他特别想赌气不搭理她,可是一想到真不搭理她了……他做不到。今天一天她没搭理他,他就特别难受。
如果真的不理她,他能撑多久呢?
算了,等她下班回来,他去找她,邀请她吃饭吧。她既然是个饭桶,给她好吃的应该很容易讲和吧?
晚上,乔风做了一桌子菜,都是蓝衫爱吃的。他虽然烧退了,四肢还是有些疲软,做这么多东西,出了一头汗。
然后他掐着时间去楼下等蓝衫。
结果:没等到。
乔风又跑到楼上去敲蓝衫家的门,毫无意外,没人应。他靠在她家门口发呆,想着昨天她生气时狠狠的撞门声,想着她今天发的那一张刺眼的图片……他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如果蓝衫再也不理他了呢?
他的心口突然疼了起来,微微抽痛着,像是哪根筋被扯到了。他摸着心口,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家。
蓝衫临时加了会儿班,回到家时已经快九点了,她晚饭没吃,也不想吃,换了鞋放下包,直接坐在电脑前想要打两局游戏放松一下。
开机之后,她去倒了杯水,回来看到电脑已经很争气地开机加载完毕了。固态硬盘就是这么棒,她心想。
她端着水杯,突然发现液晶屏幕的一角有个苍蝇,还在爬,不过爬得很慢。她转过头找到苍蝇拍,轻轻地走过去,挥着苍蝇拍啪地一拍,毫无意外地命中。
然后她拿纸巾想把苍蝇的尸体擦掉,结果奇迹出现了,她怎么擦都擦不掉。
奇哉怪也,她拿开纸巾,发现那苍蝇竟然还在慢悠悠地移动。
卧槽!
天底下竟然有生命力如此顽强的苍蝇?蓝衫好奇地伸手去捏它,结果只能碰触到平平的、一按就微微凹下去一点的显示器屏幕,苍蝇是怎么够都够不到。
它还在爬行,悠然无比,也潇洒无比。
蓝衫凑过去贴着屏幕仔细看,最终确定,这个苍蝇它长在了显示器内部。
她百思不得其解,它到底是怎么钻进去的呢?
她不了解显示器的构造,有一个人了解,但是她现在不想去找他——她还在心塞,塞得很!
这电脑是在淘宝上买的组装机,蓝衫只好去了淘宝店找他们客服。客服的服务态度很好。
客服002:您好,请问小的有什么可以帮您?
蓝衫:你好,我的电脑屏幕里进去一个苍蝇。
客服002:……
蓝衫:请问,我该怎么把它赶出来?
客服002:亲,小店生意火爆,工作繁忙,恕我不能陪您讲笑话哦亲~
蓝衫:我说的是实话,是真的!
客服002:亲,您再这样下去我们真的不能好好玩耍了!
蓝衫:请你相信我……
蓝衫:喂?
蓝衫:那个,你还在不在?
蓝衫:你听我说……
然后那位亲切的客服就再也没理她了。
蓝衫看了一眼那苍蝇,它竟然还在爬,爬得不紧不慢,跟公园里那些悠闲的遛鸟老大爷似的。她用笔杆子敲了敲屏幕,它也不怕。
她关掉淘宝,正要在百度上搜搜,看看别人的屏幕里爬进苍蝇都怎么办,突然她发现屏幕的左下角,那一片缭乱的图标之间,也出现了一只苍蝇。
大爷的,又进去一个!
蓝衫不明白她的屏幕怎么就漏风了,她扒着它找了好半天,也没找到那该死的漏洞。无奈之下,她找到附近小区修电脑的电话,拨过去。
这回她学聪明了,没敢说屏幕里进苍蝇,怕人家不来,所以直接说电脑坏了。
修电脑的小哥来时,屏幕里的苍蝇已经由两个变成四个了。蓝衫指着电脑屏幕给他解释,他一下就斯巴达了……
他摸着屏幕,表情严肃:“姐姐,我用我的贞操发誓,除非你把电脑屏幕拆了,否则苍蝇是进不去的。你这个……这应该是中毒了吧?”
蓝衫不信:“你真当我没见过世面?病毒不都是盗号改程序吗,哪有这样的?图我什么呀?这一定是哪个不要脸的母苍蝇,在里面生了一窝小的。”
小哥让她开了qq,他用截图工具给屏幕截了个图,然后指着图说道,“你看,把苍蝇的身影截进去了,说明它不是活的。你把电脑一关它肯定就没了!”
蓝衫这才信了,妈蛋这年头编病毒的人也真是拼了……她摸着下巴,忧愁道:“那怎么办?我也不能不用电脑了呀。”
“杀毒呗,你有杀毒软件吗?”
“有。”
“杀。”
本来杀毒就用不着他帮忙了,不过小哥愿意和美女多待会儿,所以亲自用杀毒软件帮蓝衫查杀了一遍电脑。
结果,删了几个奇怪的程序,但是苍蝇依旧在自由自在地爬,而且又变了一次,这回是八个了。
八个苍蝇满屏幕爬,那感觉,就像是有个毛毛虫在心脏上拱来拱去,别提多难受了。蓝衫真的好想把屏幕砸了。
小哥摇头叹道:“不行,写病毒的这个人道行太高,杀毒软件的法力不够。”
“那怎么办?”
“只能重装系统了。”
“那就重装吧。”反正她电脑里也没什么太重要的东西。
重装系统这一招,修电脑的练得最熟,不一会儿给弄好了,总算把该死的苍蝇都赶走了。蓝衫很高兴,都没跟他还价,直接给了钱。
然而,修电脑的前脚刚走,她后脚就看到屏幕上再次出现一个苍蝇。还是那个地方,还是那样大小,同样在慢悠悠、慢悠悠地爬行。
简直要疯了!
她又给修电脑的小哥打电话,小哥不来了:“重装系统都不管用的话,我真没办法了。您要是想一遍一遍重装系统,我也乐意一遍一遍收钱。”
蓝衫本来白天忙一天,下班又奔波,现在是一身疲惫,还对着无比闹心的苍蝇,实在没什么心情管它了,于是关了电脑睡觉。
第二天是周日,她忙得脚不沾地,把头天晚上的事情抛之脑后。下班后回到家,先叫了份外卖,然后习惯性地开了电脑。
电脑屏幕上爬满了苍蝇,黑黢黢一片,每一个都在移动,蓝衫看得一阵作呕,赶紧把电源线给拔了。
她撕心裂肺地呐喊:“乔!风!!!!!!”
喊完之后立在屋中,由于大脑缺氧,她有那么几秒钟的失神。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
乔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蓝衫,你叫我?”
竟然听到了……
蓝衫走到门口给他开门,她低着头,不好意思看他。
乔风问道:“什么事?”
她小声说道:“那个,你能帮我看看电脑吗……”
“好。”
蓝衫带他走进去,她把电源重新插好,开机。然后她扭过脸去,用手挡着视线,实在不想看到那些苍蝇。
她给他解释道:“我电脑中毒了,杀毒软件杀不掉,重装系统也不行。”
“嗯,你这个病毒写进了系统保护文件,病毒库里没有,杀毒软件不能识别,所以跳过去了。”
“那我到底是怎么中的毒?”
“你电脑虽然重装系统了,但是依然有漏洞,等一下我先帮你杀毒,然后给你修复漏洞。”
“我的安全卫士明明可以补漏洞的。”
乔风眼睛盯着屏幕,淡定地回应:“我补得比它好。”
……够自信!
自信的乔小天才在电脑前一阵噼里啪啦地乱敲,然后对蓝衫说:“你可以转过头来了。”
蓝衫便转过头去,看到干干净净的屏幕,顿时神清气爽。她拍了一下乔风的肩膀:“干得好!”
乔风低头,看着肩头她的手,一动不动。
蓝衫有点尴尬,抽回手摸了摸脸:“我,我给你倒杯水。”
乔风便又敲键盘,他要给蓝衫补漏洞。
蓝衫把盛着温水的杯子端过去,本来想放在桌上,乔风却伸手去接。他眼睛盯着屏幕,伸手去托杯子。杯子不高,蓝衫一手握着侧壁,他托住杯子的底部时,手指自然而然地去扣杯壁,结果是扣在了她的手上。
蓝衫的心脏像是被人弹了一下。
短暂的接触很快分开,乔风托着杯子喝了口水,张口时,嘴角终于忍不住微微弯了一下,却被玻璃杯沿的弧度遮掩。
蓝衫忍不住挠了几下刚才被他触碰的地方,动作神似孙悟空。
乔风一边补漏洞,一边给蓝衫解释了几句,在蓝衫听来他说的话纯粹都是乱码了,也就仗着声音好听,可以赚点印象分。
终于把电脑搞定,乔风重启了一下,然后喝光了杯中的水:“好了。”
蓝衫摸着下巴,目光幽幽地看着他:“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重装系统之后那个病毒明明都不在了,为什么后来又出现了?”
“一般的时候如果出现这种情况说明你硬盘的其他分区也被感染了,不过这一次,”他说着说着,低下头不敢看她,只把黑黑的头顶留给她,“因为你的病毒是我投的。”
“你……!”蓝衫叉腰指着他,气得手指哆嗦,“你是不是有病啊?!”
“是。”感冒还没好呢。
蓝衫挠了挠头,她觉得她和他不能再吵下去了,于是深吸一口气,问道:“你到底想干吗呀?”
乔风低着头,答道:“我怕你不理我了。”
“……”蓝衫一肚的气又被他一句话给说散了。她搬过一张凳子坐在他面前,说道:“你抬起头来。”
乔风便抬头看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面容比往时清瘦了一些,这才几天不见?
她放软语气:“是我不理你了吗?明明是你不理我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小声说道:“对不起。”
“哼。”蓝衫故意一瘪嘴。
他突然笑了,笑容温柔,带着几分讨好:“蓝衫,我们和好吧。”
蓝衫点头:“好吧。”
“以后都不吵了。”
“嗯。”
乔风很高兴,眉宇间神采飞扬。他笑看着蓝衫,蓝衫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扭头看自己电脑。看着干干净净的屏幕,她问乔风:“你给我投的病毒,那一共是多少苍蝇?”
“一千零二十四只。”
“太恶心了。”她拍了拍胸口,“还有比这更恶心的吗?”
“还有蟑螂的,也是一千零二十四只。”
蓝衫脑补了满屏幕铺满蟑螂的画面,蟑螂还各种乱爬……不行了,太重口了!
她又拍拍胸口,然后朝乔风一拱手,诚恳道:“多谢!”
乔风不解:“谢我什么?”
“谢少侠不投蟑螂之恩。”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