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你好像是在暗恋我
乔风想不通。
蓝衫为什么一定要去看牧夫座流星雨?那是一个近一百年内只有四次爆发的奇葩,明明看到流星雨的希望很小。
难道是为了带他去?为了和他约会?
如果她真的很想和他约会,为什么一定要选择爆发概率很小的流星雨?看不到的话岂不是很影响约会心情?
如果不是为了约会,那么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乔风只好去论坛咨询了。
主题:如果一个女人坚持带一个男人去看牧夫座流星雨,这意味着什么?
乔风是论坛小红人,他一出现就有许多人出来欢迎。前几楼基本都是“大神!”“合影~”“男神,求签名!”……这一类。
这个论坛是一个很小众的地方,里面都是搞学术的,整天玻色子费马定理造血干细胞的,突然看到这个帖子,大家自然而然地开始讨论天文学话题了。
乔风适时提醒他们:她不懂这些。她是文科生,行政管理专业,只有本科学历。
众人恍然。
一个id叫“小星星”的说道:她那是喜欢你啊大神!
乔风得意地回复他:我知道。
众:秀恩爱者叉出去乱棍打死!
这个小星星很有耐心,又说道:她肯定是想跟你表白,只不过缺少勇气,所以就让流星雨来决定!猪都知道牧夫座流星雨有多蛋疼有多难等,如果你们恰好看到,那只能说是命中注定了!到时候她一定会鼓足勇气向你说出口!……啊啊啊,好想谈恋爱!
不少人看到他的回复,都觉得有道理,本来想赞几句,直到看到后面那句……只好假装不认识他。
乔风也觉得小星星说得很有道理。
所以蓝衫这是要和他表白了?回想一下她这段时间的苦心经营、步步为营,嗯,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不管怎么说,蓝衫的努力挺让乔风感动的。身为一个笨蛋,她能想到这样的办法,已经相当不错了,他心想。
中午,吴文又跑来乔风这里和他们的老爸共进午餐。吴教授还有一个月左右就能回国了,他的心情不错,即便看到乔风他们饭桌上有许多他看得到吃不着的菜,他依然很淡定。
一边吃着饭,吴教授假装很漫不经心地问他的小儿子:“你和蓝衫最近怎么样了?”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不会去追问你们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直接装出一副很熟知的样子,套你的话。
吴文偷偷地朝他爸竖了一下拇指。他停下筷子,想听听乔风会怎么答。
乔风神态自若:“她要向我表白了。”
两个姓吴的都很惊讶,也很高兴。但是吴文想得比较多:“你怎么那么确定?”
乔风把牧夫座流星雨的事情说了。吴教授听罢,点头道:“嗯,分析得很正确。看来蓝衫真的要表白了。臭小子,你想好了没,接受她还是拒绝她?警告,正确答案只有一个,答错的话,回去我修理你!”
乔风看着碗中米饭,答道:“我还没想好。”
“你们等一下。”吴文用筷子轻轻敲了一下盘子,吸引两人的注意,“先别商量这个……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啊?”
吴教授问:“哪里不对劲?”
“也说不上哪里不对,但是吧……就是不对。”
吴教授无奈地摇摇头,对乔风说:“有时候我真没办法跟这些本科生交流。”
乔风点头:“我也是。”
怎么又被鄙视了!吴文捧着饭碗,欲哭无泪。他真的好委屈啊……
晚上,乔风失眠了。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那一件令他难以抉择的事情。
蓝衫要向他表白了,他该怎么办呢?
接受她?可是她与他理想女朋友的标准严重不符;拒绝她?那样会伤害她吧?
她会怎样向他表白呢?
乔风闭上眼睛,像是看到了繁星漫天的夜空。流星似雨,在天幕上划出一道道亮光,仿佛洁白色荧光笔的涂鸦,也像是精心拍摄的美丽星轨。蓝衫站在流星雨下,迎着星光,对他笑。她的眼睛莹亮,碎光点点,像是把满天的星光都倒映进眸底深处。
她笑嘻嘻地对他说:“乔风啊,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呀?”
乔风突然睁开眼睛,猛地坐起身。
他下了床,走进客厅,打开灯。
薛定谔躺在沙发上,睡得四仰八叉,露着白白的肚皮。它被他的脚步惊动,睁开眼睛扫了他一眼,接着又睡过去。
乔风走过去坐在它身旁。他把它抱起来放在腿上,心不在焉地揉着它的脑袋。
薛定谔不满意了:“喵!”
对于它的抗议,乔风恍若未闻。他有些无聊,目光在客厅中四下里扫,最后视线停留在落地窗前的那块波斯地毯上。
薛定谔刚睡着,又被他的主人抱起来走动。它快要烦死了。
“喵喵喵!”
乔风坐在地毯上,安抚地摸摸薛定谔的头。它以为它终于能够睡觉了,结果他又站起身,唰的一下把那个推拉门打开。
一瞬间,清凉的夜风争先恐后地吹进屋子。
薛定谔:“……”
风鼓动着米白色的窗帘,猎猎作响。月光从窗帘敞开的缝隙投射进来,像是稀释的牛奶在安静地倾泻。
乔风就这样坐在地毯上,就着夜风,沐着月光,怀抱肥猫,入定了。
薛定谔窝在主人的怀里,虽然睡眠条件越来越恶劣,但它不愿委屈自己。渐渐地,它又迷迷糊糊地要睡过去了,半睡半醒之间,它听到他的主人在说话。
“薛定谔,你喜欢她吗?”
“薛定谔,你喜欢她吗?”
“薛定谔,你喜欢她吗?”
……老子听不懂人话谢谢!
自家小弟要遭遇表白这种事情,闹得吴文也挺心绪不宁的。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但他主观上又希望乔风的狗屁推理是正确的。
想来想去,他认为可以通过小油菜来了解情况。
小油菜中午帮总裁助理给吴文送了外卖。她把外卖放下时,兜里手机突然响了。她不好意思当着吴总的面接电话,走出去时才掏出手机:“喂,蓝衫?”
尚未关严的门缝里漏出这几个字。吴文一下就精神了。他起身悄悄地走出去,跟上。
小油菜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跟蓝衫愉快地交谈着:“什么,你要去密云看星星?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蓝衫就知道小油菜会这么说。这小妮子精力特别旺盛,看到什么新鲜东西都想掺和掺和。她笑道:“行,不过我和乔风定的时间是周四周五我休息的那两天,你要是来,估计又得请假了。”
小油菜有点犹豫:“一定要请假吗?多久,一天?”
吴文却急得直想挠墙,什么情况,怎么就答应带这个神经病了?不是说要表白吗?
蓝衫想了想,答道:“不用,你周四下午请两个小时的假,早点下班。我们周五一早早点动身早点回来。不过如果那样的话你可能会比较累。”
小油菜激动地表示:“我不怕累!”
咔嚓,咔嚓——她听到了一些不太和谐的声音。
小油菜好奇地左顾右盼,没人啊,难道是老鼠?艾玛好激动,可以捉老鼠玩儿了……她高兴地四下里踅摸,终于在一个墙角后面看到了面色不怎么可亲的吴总。
小油菜呆掉了:“吴总?”
吴文放下挠墙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也要去。”
她迷茫了:“你要去干吗?”
“看星星。”他真的没想到这三个字会从自己嘴里蹦出来,竟然有一种淡淡的羞涩感……
小油菜掩嘴吃吃地笑:“看不出吴总您还有一颗少女心耶!”
神经病神经病,早晚开掉你!吴文恨恨地想。
在乔风不知道的情况下,蓝衫自作主张地往一起出行的队伍里塞进两个人,答应了那一头,她才把此事跟乔风说。
乔风理解蓝衫表白时需要闺蜜助阵,但他不理解为什么哥哥也要去。转头打电话给吴文,问他,吴文的回答倒也简单:人家能叫上闺蜜,他这个男方亲友自然也要跟进!
如此,原计划两个人的观星之旅扩展为四个人,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下午时候,四人乘车奔驰在前往密云的道路上。吴文驾车,小油菜坐副驾,蓝衫和乔风坐在后面。
车里开了音乐,那乐声调子舒缓,蓝衫听得精神放松,渐渐地有些犯困,她打了个哈欠。
乔风见此,向后靠了靠,他轻轻抬了一下肩膀,表示了对某种行为的默许。
蓝衫没注意到他的反应。她困得直点头,只好用手托着脸,胳膊肘拄在车窗前。迷迷糊糊,一不小心就睡过去了。她歪歪地靠在车门上,脑袋直接抵在玻璃上。
轿车一个轻微的颠簸,便使她的脑袋往玻璃上一磕。
乔风挺奇怪的,明明车里开着音乐,但他依然听到了那撞击声。眼看着她又磕了几次脑袋,他忍无可忍,一伸手把她拉起来。
“干吗呀?”蓝衫不满地嘟囔,眼睛不愿睁开。
他突然把她拉进怀里。
蓝衫迷迷糊糊的,也没什么分析能力,她就觉得现在更舒服了,更想睡觉了。她在他怀里拱了几下,安静地睡过去了。
乔风揽着她的肩头。她的脑袋贴着他的锁骨,侧额抵着他的颈窝,两人此刻的姿势极为亲密。她的呼吸平稳均匀,身体一起一伏,像是一根有力的弦,不停地在他怀中撩动。
他忍不住垂下眼睛看她。因为角度问题,他只能看到她润泽的嘴唇和白皙的下巴。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突然伸舌尖舔了舔嘴唇,乔风傻乎乎的,也跟着舔舔嘴唇。
视线再往下移,他突然浑身僵硬。
蓝衫穿着普通的t恤衫,领口开得不大,可是这个姿势,这个角度,使她领口下的春光毫无预警地泄了出来。
停下,停下,不能看!
他心中这样呐喊,视线却不听使唤,牢牢地粘在她身上。
蓝衫突然梦呓,口齿不清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乔风却因她的胡言乱语而陡然找回神志,他猛地扭过头,拼命看着窗外。
吴文一边开着车,一边在后视镜上偷窥后座两人的情形。看到乔风主动抱着蓝衫睡觉,吴文觉得这小子还算有救;看到乔风看着窗外,脸变得通红之时,吴文一边鄙视他没出息,一边暗暗欣慰,看来自家小弟脱单的日子不远了……
几人最终停在水库附近的一个农家院外。这里不让露营,许多来此处游玩的人都住农家院。他们把东西搬下来,分配好房间时,离晚饭还有一个多小时。
四人凑一起讨论这一个多小时做什么,乔风提议玩儿卡牌,遭到其他三人的鄙视。蓝衫建议去钓鱼,没有人反对。
蓝衫钓鱼纯粹是玩儿,她可没那个耐心。倒是乔风,虽然来的时候不太情愿,但是一抛下鱼饵,就坐在那里八风不动了。蓝衫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鱼,就扔开渔竿儿跟小油菜去一边玩儿了。吴文受不了小油菜如此没眼力见儿,赶紧把她喊到身边,勒令她不许移动。
蓝衫以为吴总只是看不惯或者在惩罚小油菜。她一个人在岸上的草丛里找到好多野花,摘了一大把,自己戴了几朵,就跑到乔风身边摇头晃脑:“乔风,好看吗?”
乔风目不斜视:“好看!”
蓝衫又捏着小野花往他耳畔插。
乔风很不乐意,抖了抖脑袋:“我不戴花。”
蓝衫从兜里摸了块糖,剥开了往他嘴巴里一塞:“乖。”
乔风吃着糖,含含混混地抱怨:“你都没洗手。”
蓝衫不说话,又往他脑袋上戴花,这回他没有拒绝。
吴文在一旁看呆了。
蓝衫和乔风最后一人顶着一脑袋野花。吴文真是不忍心再看下去了,这两人根本就是一对儿智障儿童。
他扭过头,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细长的物体在快速爬行。
卧槽靠,蛇?!
吴文看一眼蛇,再看看蹲在他身边的小油菜,他恶向胆边生,起身走过去,用渔竿把那条蛇挑起来。
这种蛇学名叫“白条锦蛇”,是北方常见的一种无毒蛇。不过反正不管有毒没毒,看起来都很恶心就是了。那条蛇还没长大,小指粗,长三十公分左右。它被渔竿挑得突然离地时,惊惶地挣扎。
“肖采薇,你看这是什么?”他持着渔竿儿,笑眯眯地伸到小油菜面前。
小油菜惊讶:“啊,蛇!”
一声尖叫,把那一头两人的目光也吸引过来了。
吴文很高兴,他总算可以治一治肖采薇了。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在他面前嘚瑟。他抖了一下渔竿,坏笑道:“不要怕,你摸一摸它,很可爱的!”
“好哦。”小油菜说着,果然摸了摸那小蛇的脑袋。
吴文:“!!!”让你摸你还真摸?不应该尖叫着跑开吗?
小油菜捏着小蛇的尾巴尖儿,把它倒提起来。
眼看着小蛇在她的魔掌之下艰难地扭动,吴文惊得头皮发麻:“你傻呀?赶紧扔了,那是蛇!”
小油菜提着小蛇,奇怪地看一眼吴文:“你怕蛇?”
“怎么可能!”
“太好了,”她站起身,提着小蛇走向他,“吴总我们来玩儿呀——”
“你别过来!”
“吴总你不要怕,你摸一摸它,它很可爱的!”
“你别过来!走开,走开!”
吴文扔下渔竿跑了,小油菜提着蛇在后面追。他跑到岸上的高地,她追过去,他只好再跑下来。如此兜了几圈,吴文怒吼:“乔风!蓝衫!你们能不能阻止这个神经病!”
喊完这句话,他看到那俩智障儿童正顶着一脑袋野花笑嘻嘻地看着他。
吴文真的好绝望。他觉得这个星球已经被精神病人统治了。
在水边玩耍了一会儿,农家院的院长过来喊他们回去,看看时间也快到饭点儿了,他们晚上要吃烤肉,院长说已经把东西给准备齐全了。
小油菜还有点意犹未尽:“我们能不能就在岸边烧烤呀?反正离得又不远。”
院长把脑袋摇得很果决:“不行!我把你们带过来已经违反规定了……别人都来不了呢!”
“为什么呀?”
吴文推了一把她的脑袋:“无知!这里是水源,你在水里撒泡尿,全首都人民都能喝到!”
院长囧囧地点头。道理是没错,可是要不要说得这样猥琐呀……
几人只好动身回去。蓝衫有点纠结:“那我们在你家院子里烧烤时,能看到水库边的夕阳吗?”
院长呵呵一笑:“如果你有透视眼的话,就没问题。”
乔风却点头:“可以的。”他看向院长,“我们能不能在你家屋顶烧烤?”
“不能。”
“钱不是问题。”
“好嘞,我马上去准备。”
院长家有个二层的小楼。他把烧烤的炉子和炭、食物都搬上去,还贴心地给他们准备了些饮料,又留下一台收音机。
炉子已经点起来了,吴文正在指挥小油菜用一把破蒲扇拼命给它扇风。蓝衫看到乔风把各种食材摆到架子上,她吞着口水凑过去,想帮忙。
乔风有点嫌弃:“你洗手了吗?”
“洗了。”蓝衫捏起一个用铁扦子串好的鲫鱼片,放在架子上,“什么时候能熟呀?”
乔风低头笑,笑容清浅,眉梢染着淡淡的温柔,像是令人沉醉的春风。他答道:“你不要急,一会儿就好了。”
说着,他看了她一眼,见她两眼发直一脸的渴望,莫名地,他就想起了薛定谔。他心想,他既然能养一个薛定谔,就可以再养一个薛定谔,对吧?
肉烤好之后,几人坐在屋顶上,吃肉喝酒看夕阳。密云水库很大,海一样宽阔,波平如镜,周遭有山林环绕,苍山如一条盘踞的长龙拱卫中央明珠。今天天气很好,下午时天空蔚蓝澄净如宝石,现在傍晚时分,随着阳光的折射,天空变了个色调,染上了诡谲的色彩。夕阳橙赤,如熊熊炉火中一颗烧红的铁弹丸,又像是连接天界的一把壶嘴,向人间倾倒出万道霞光。
苍山与碧水都沐在这霞光之下,整个世界像是跌入了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之中。
蓝衫微微闭目,深吸一口气,叹道:“我觉得这里的空气好棒。”
乔风说道:“这里空气中负氧离子的含量比市区高四十倍。”
蓝衫狠狠地咬了一口鱼肉:“听不懂!”
乔风还想给他解释负氧离子是什么东东,吴文及时制止了他。吴文问蓝衫:“蓝衫,你觉得我弟这人怎么样?”
蓝衫一竖大拇指:“没的说。”
“智商是没的说,你觉得他情商怎么样?”
蓝衫斜了一下眼睛,送去了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吴文笑道:“你觉得他情商低,对吧?其实你把他想得太简单了,他也有情商高的时候,他的这个情商吧……在零和一百之间跳动,没有中间值。”
蓝衫眨眨眼:“这么神奇?”听上去好精分的样子,而且她实在难以想象乔风情商变一百会是什么德行。
吴文点点头:“以后你就知道了。”
两人公然在乔风面前讨论他,乔风本人也没表示反感或者反对,反而是静静地听着,还看了蓝衫一眼。蓝衫觉得现在这个情形有说不出的诡异,就好像爹娘要把闺女托付给某个棒小伙时进行的谈话……真是太可怕了。
吃吃喝喝了一会儿,蓝衫跟小油菜结伴下楼去厕所。然后她俩没急着回来,就在院子外聊天。吴文和乔风在屋顶看看时间,觉得是时候该动身出发了——晚上看星星的地点选在了国家天文基地,离这里不远,但是要过盘山公路,所以尽量不要太晚。
兄弟二人从楼上下来,听院长说俩姑娘在外面玩儿,他们走到院子门口,听到她俩的谈话声。
两人各怀心思,没有继续前进。
此刻蓝衫正在跟小油菜说:“你说他是不是在故意试探我呀?”
小油菜答道:“谁知道呢!不过说实话,我也觉得你跟乔大神之间的粉红泡泡比较多,现在我都有点动摇了。”她的思维很跳脱,说到吴文,又想起另外一事,“而且你说吴总吧,他竟然怕蛇!哎哈哈哈还能不能好好地当一个小攻攻了!”
这一头,吴文疑惑地扭过头问乔风:“这丫头为什么叫我公公?”
“公公有两种解释,一种是丈夫的父亲,另一种是……太监,”乔风同情地看着他,“你自己选一种吧。”
吴文脸一黑:“凭什么骂我是太监!”
乔风安慰他:“其实蓝衫还给我起过外号叫‘兽兽’,也很不好听。不过好像比你好,至少我的器官是健全的。”说着说着,不免有些得意,安慰就变成炫耀了。
公公?兽兽?
那一刻,吴文的脑袋像是突然被五彩神雷给劈敞亮了,他仰天怒吼:“啊啊啊!!!”
一声咆哮,把外头俩姑娘招进来了。
看到刚才的八卦对象立刻出现在眼前,蓝衫和小油菜都有点心虚。乔风还在状况之外,他抄着裤兜,一派云淡风轻:“走吧。”
走什么走!吴文赶紧拉住他,鬼鬼祟祟地躲挺远,他焦急道:“乔风,这可能是一场误会!”
“什么误会?”
“这个……不好解释,总之蓝衫今天应该不是来跟你表白的。”
乔风皱眉:“我知道你不能理解,但是请不要执意说服我。”
“不是这个意思——我能理解那个狗屁牧夫座流星雨!但是你不理解的是……”吴文咬牙,干脆直说了,“她好像误会我们俩的关系了!”
乔风更觉莫名其妙:“我和你的关系能有什么误会的?你不是我哥难道是我爸爸?”
“听我说,你知道‘公公’和‘兽兽’到底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
“知道个屁!”
接着吴文就跟乔风解释了。吴文从来没想过自己一个直男竟然会跟另外一个直男解释这种东西,他真的好头疼。
听罢,乔风板起脸,面如寒霜:“你胡说什么?!”
“不是我胡说。”吴文很委屈,指着那俩罪魁祸首,“是她们胡说!”
“你想太多了。”乔风说着,转身走开。
吴文跟上,问道:“那你以为这真的是巧合吗?‘攻’和‘受’?”
乔风反问:“她见我第一面就想扒我裤子,这个你怎么解释?”
“我怎么知道,没准儿人家把你当人形玩具充气娃娃了呢!”吴文胡诌道。
乔风的脸黑得很彻底。他不搭理吴文了,而是直接走到蓝衫面前,向她微微一笑:“我们今晚一定能看到流星雨。”
蓝衫从来没见过这种笑容,感觉像是把紧绷的肌肉硬扯开,笑的人痛,看的人也不舒服。他的眼睛特别亮,但是目光寒浸浸的……很难想象这样的神情会出现在乔风脸上,给人一种一秒钟m变s的错觉。蓝衫禁不住抖了一下,疑惑地看向吴文。
吴文的脸色也很不好。
她摸了摸鼻子,很奇怪。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她好像也没做错什么吧?
乔风的手放在她的肩头:“走吧。”
蓝衫玩笑道:“怎么了?你不会打算把我骗过去弄死抛尸吧?呵呵……”
他勾唇一笑:“说不准。”
蓝衫现在很确定,这个人是被什么妖怪附上了。说实话她有点怕,大晚上的,天文基地在荒郊野外,要是真出点什么事儿,肯定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不怕乔风,可眼前这人很明显不是那个乔风,谁知道丫是什么妖怪啊,万一是白天被他们戏弄的那条小蛇呢……
她打了个寒战,拉开他的手:“我不去了!”
乔风点头:“也好,在屋顶上同样能看到。走吧。”说着就要带她去屋顶。
蓝衫求助地看着吴文,吴文却瞪着小油菜:“你,跟我走!”
小油菜吓一跳,躲在蓝衫身后:“干吗呀?”
吴文捉着小油菜的衣领把她拖走了,走之前告诉蓝衫:“放心吧,我不会把她怎么样——这种货色吃起来硌牙!”
蓝衫……大爷的,到底什么情况?!
她终于还是被乔风拖到屋顶上去了。院长把他们的东西都搬上屋顶,他和她并肩坐在一条毯子上,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生怕她逃走似的。
他的力气太大了,蓝衫挣扎了一下,小声说道:“你弄疼我了。”
乔风沉着脸,不予理会。
“你到底怎么了?”
他还是不说话。
蓝衫从身上摸了摸:“吃糖吗?”
“你闭嘴。”
连糖都不管用了,这得多大的事儿啊!蓝衫小心地打量他,夜色中他的侧脸依旧完美迷人,但是由于生气,脸部线条显得清冷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她神色怔怔,委屈道:“到底怎么了嘛!”
“闭嘴,再说话就亲你。”
她只好果断闭嘴。
夜幕已降。万千星辰如粒粒璀璨的钻石,点亮整个夜空。这样漂亮的星空是她期待很久的,但此时此刻她实在没心情欣赏。她情绪焦躁,一直侧着脸观察他,可惜他已经成了一座冷硬的雕塑。可以确定的是他生气了,但不知道他在气什么,还不能问……
夜风吹来,她有些冷。郊区的温度比市区低好几摄氏度。
乔风根本没看她,却知道她的感觉。他脱了自己的外套,裹在她身上。
蓝衫裹着他的外套,看到他的神情并没有丝毫的松动。她难过地低下头,现在是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沉默了一会儿,她有些困了,试探性地把头靠在他肩上,他没有拒绝。
她就这样靠着他睡过去了,直到被他摇醒。
乔风在凄静幽黑的夜里枯坐了四个小时,终于等来了流行雨。
他摇醒她,指着天空:“蓝衫,快看!”
蓝衫揉揉眼睛,睁眼时恰好看到天际有一颗闪亮的流星划过。就一颗,没有电视上演的那样震撼。她点点头,敷衍道:“好看。”可是她更想睡觉。
乔风推起她的肩膀:“看,又一颗。”
她被迫坐起来,只好睁开眼睛看看,一边评价道:“好棒哦。”
“这是流星雨。”
“是哦。”说着又要倒。
他再一次推起她:“所以你现在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恭喜发财。”再倒。
再推。
蓝衫只好坐直身体,瞪大眼睛看着他:“你到底要干吗?”
他的面色突然疲惫了很多,他看着她,问道:“那么你现在有没有想对我和我哥说的?”
“情比金坚,天长地久。”
乔风突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蓝衫。
蓝衫看到他面色陡寒,如六月飞霜。夜风吹来,她只觉周身寒冷,忍不住紧了紧衣服。
他背对着满天星斗,面容俊美,有如从银河上走下来的天神。他板着脸,神情冷如刀锋,沉黑的目中却又似燃起了烈火。由于愤怒,他呼吸不稳,胸膛大幅度地起伏着,这使他整个人像是个一触即发随时准备爆炸的炮仗。
蓝衫从没见过他这样生气,她怕怕的,手拄着身下的毯子仰头看他,眼神特别特别真诚:“那什么,有话好好说呀……”
他冷冷地开口了:“我和吴文是亲兄弟,同一个父亲,同一个母亲。”
“啊……啊?”蓝衫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可是你们——”
“没有可是。”他打断她,“无论你通过什么样的方式错误地推导我们的关系,那都是极其愚蠢的行为。”
蓝衫觉得很震惊,震惊之后又很羞愧。她竟然一直那样误会别人,误会一对兄弟为恋人,真的很失礼很不道德!没说的了,赶紧道歉吧:“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那个,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对不起啊你别往心里去。”
“不好意思,我特别往心里去。”他说着,突然抬手指了指自己左胸膛心脏的位置,神态悲伤,“这里,很难过。”
“对不起……”蓝衫都快哭了。乔风说他难过的时候,她就特别特别不好受,就好像那地方也长着她一块肉似的。
“道歉没有用。我不会原谅你,我现在也不想看到你。请你立刻离开这里。”
蓝衫点点头,现在两人确实太尴尬了,还是各自先冷静一下好。她起身走下屋顶,下去之后才发现自己还披着他的外套。她担心他感冒,于是又爬上去:“乔风,我——”
乔风正背对着她坐在毯子上,听到她的声音,他头也不回,冷冷地打断她:“闭嘴,走开。”
“哦。”她看着他的身影,总觉得那背影不似平时挺拔,在黑夜中尤其显得萧瑟和落寞。
她只好下去了,走的时候心想,如果他冷了,完全可以把毯子裹在身上。
屋顶上只余乔风一个人。他坐在毯子上,双腿折起,手臂环膝,躯干微微前倾,整个人几乎蜷成一团,像是一条在寒夜里被饥饿折磨的流浪犬。他仰着头,独自一人欣赏这难得的夜景。星光烂漫,天河微倾,流星还在一颗一颗滑落,仿佛有一只大手在天幕背后不紧不慢一根一根地划着火柴。水库被夜映成了湛蓝色,倒盛着漫天星光,一望无垠,水天一色。
一切景色都和梦里的一样。
只是人不一样。
有些事情不能想,一想就心酸又心疼。乔风不愿回忆蓝衫。他只是自嘲地笑了笑,心想,总是说别人笨,其实他自己才是最笨的笨蛋。
小油菜和吴文很晚才回来。今天的事情太乱了,蓝衫也没心情盘问别的,两人胡乱睡了。蓝衫睡得很不安稳,一闭上眼就好像看到乔风指着自己的心口对她说,他很难过。
睡了不知道多久,她听到外面有车喇叭的声音,就惊醒了。
她披衣走到院子里,看到夜色下一个男人正站在院中,仰着头往楼顶上看。她好奇地走过去,也跟着仰头看。
男人发现了她,问道:“请问,乔风是不是在这上面?”
“应该是吧。”如果直到现在他都没下来的话……蓝衫叹了口气。
男人点头:“好,谢谢,”他掏出手机,想要打电话,想了想还是不要怠慢这位帮忙的美女,于是说道,“我叫谢风生。”
“我叫蓝衫,你就是谢先生?我给你打过电话的。”
谢风生有些奇怪:“真的吗?抱歉我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是,乔风给了我你的名片,后来我打电话想请你帮忙理财,你说五百万以下的免谈。”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掩嘴:“咳,不好意思。”
“没事,我理解,你赶紧叫他下来吧。”
谢风生便拨了个号码,接通之后,他对着手机抱怨:“小祖宗,你能下来说话吗?要不我隔空跟你喊话,把别人都吵起来?走啊走啊当然要走,我来不就是为了接你走的!行行行,立刻马上走!什么?蓝衫?好好好我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蓝衫好奇地问他:“乔风说我什么了?”
“他说他不想看到你,希望你能回避一下,那样他才好离开。”
蓝衫一阵郁闷,只好回屋了。
她关掉屋子里的灯,开着窗户偷偷往院中看。她看到他颀长的身影出现,立在院中与谢风生交谈了几句,然后两人就离开了。走之前,他回了一下头,向她房间的方向望了望,像是看到了她。
蓝衫赶紧放下窗帘。
她背过身去,突然一阵难过。两个人好好的,怎么就闹成现在这样了呢……
第二天一早,三人早饭吃得心不在焉,吴文看到俩姑娘蔫头耷拉脑,霜打的茄子一样,他心想,该!
回去的路上,吴文在后视镜里观察后边俩姑娘的表情,看了一会儿,他对蓝衫说道:“蓝衫,这事儿不怪你,你纯粹是被朋友坑了。我弟那个人吧,很执拗,一旦钻了牛角尖儿,那必须钻个头破血流才罢休。你呀,回去跟他好好解释一下,他这人吃软不吃硬。你别太往心里去,他生气也是因为在乎,如果路边上一个叫花子指着他叫他‘基佬’,他肯定不生气。”
他一边说,蓝衫一边点头嗯了几声。
回去之后,蓝衫失魂落魄的,吃午饭时尤其心虚,她不敢去找乔风,自己一个人下楼随便找了家馆子吃。工作日的中午,居民区小饭馆的人不是很多,点菜的小哥是个话痨,坐在蓝衫旁边的桌子上跟她搭讪:“姐,新搬来的吧?之前一直没见过你。”
蓝衫一边吃一边答道:“是啊,搬来两个多月了。”
“那时间也不短了,我怎么一次都没见过你呢?”
“你估计见过,过后就忘了。”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