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大堂上,王愉和张敞如坐针毡,李徽坐在上首一杯杯的喝酒。他将酒水吸入的声音,显得那么的刺耳,那么的令人厌恶。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马蹄声响起。大堂门口,几个人影现身,快步走了进来,带进来一股秋夜的凉风,让烛火剧烈的摇动起来。
“启禀刺史大人,末将前来复命。”李荣的声音中洋溢着得意,声音洪亮。
李徽将手中酒盅放下,沉声道:“怎么这么久?可找到了么?”
李荣快步上前拱手,回答道:“找到了。这厮藏得很好,费了一番周折才找到。故而耽搁了时间。请大人过目。”
李荣从怀中取出一个包裹,递到李徽手上。李徽打开包裹,几本账簿赫然在其中。而一直盯着瞧的王愉看到了那几本账册的时候,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屁股坐在了蒲团上。
“他将账簿册子藏在了墙壁的暗格里,我们一时没有搜到。于是抓了他的爱妾来拷问,那妇人当时便招了。这才找到了。”李荣兀自说道。
王愉心中哀叹,自己百密一疏,爱妾红莲娇俏可人,自己甚为宠爱她,所以做事也不避着她。这暗格所在不但她知道,而且她也替自己开过两回,往里放东西。自己最担心的便是这个,果然,被他们想到了。
李徽翻开账簿,快速的浏览阅读。找到了近一年来的两本盐渎县盐庄的进出账目做了对比。确定了其中一份是假账,李徽笑了起来。
而当李徽翻开另一本小册子的时候,却露出了惊愕的神色。那是一本向地方官员,朝中一些官员给钱的名册。详详细细的记录了某年某月某日给予好处的情形。金额,在场何人,在什么地点,都记录的一清二楚。
看完了账本和名册,李徽站起身来,走到王愉席前。
“王大人,你适才不是说没有证据么?这一真一假两本账簿算不算证据?”
王愉冷笑不答,他反而如释重负了起来。既然他找到了账簿,倒也没有抵赖的必要了。那便索性摊牌了便是。
“太和元年七月,盐渎县盐场出产精盐三百五十石。这是这一本账册上记载的一笔。为何另外一本上记着盐渎县盐场出产精盐一百五十石?中间相差两百石的精炼细盐去那里了?不翼而飞了?”李徽问道。
王愉端起酒杯,一口喝干,大声道:“你既知道,还问什么?你待如何?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但我必须警告你。这件事你最好不要管。后果你承担不起。”
李徽笑了笑,没有再搭理他。转身走到张敞面前,沉声喝道:“张敞,你可否能向我解释解释,从五月开始,你每月在衙门后堂拿司盐都尉王愉的二十万钱,是因为什么?他为何要送钱给你?他们在走私海盐,你也有份?”
张敞本就已经战战兢兢,此刻终于绷不住了,噗通跪倒在地大声叫了起来。
“李刺史,下官该死。下官中了王愉的圈套,为他所胁迫。实非我愿意与之同流合污啊。实在是被他设计了啊。”
王愉冷笑道:“我设的圈套?你自己色胆包天,酒后乱性,睡了别人的妻妾,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还来怪我?你睡了别人的妻妾倒也罢了,为了遮掩还杀人灭口。你是什么好东西了?不是我为你遮掩善后,你如今已经被革职拿办了。现在却来骂我?狗东西。”
张敞大声叫道:“那是你设的局。我确实酒后乱性,但我并未杀人。我酒醒之后人已经死了。你们便闯了进来,说人是我杀的。我百口莫辩。你设局让我不能脱身,便是为你遮掩在盐场里发生的事情。你在盐场之中害人,百姓告到我这里,你需要我包庇你罢了。”
王愉冷笑道:“那都是你自己愿意做的,我何曾逼你了?我给你钱的时候,你怎么不拒绝?我命人送女子给你的时候,你为何不拒绝?自己就是一坨屎,却来怪别人说你臭?你若无邪念,怎会自己进圈套?真是笑话。”
李徽皱眉听得真切,他也听明白了。这张敞是被王愉刻意设局,抓住了把柄。加之他自己心术不正,钻了圈套。之后不得不为王愉办事。
王愉在盐场之中做了一些残害百姓的事情,百姓们自然要告官。张敞被攥着把柄,便索性收他钱财,压制百姓,昧着良心做事。王愉固然可恶,张敞同样可恶。
“来人,将张敞押下去,等候处置。”李徽冷声道。
张敞磕头叫道:“饶了我,李刺史,看在我张家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毕竟我们吴郡大族是支持你的。我是被王愉这厮给坑了。我愿意作证,他贩卖朝廷私盐,还草菅人命。盐场有百姓被他打杀,却说是自己死了。我愿意作证……”
李徽沉声道:“张敞,你还有脸提你吴郡大族?他们知道这些事,你以为有好果子吃?吴郡大族知道你的所为,你以为你能活命?你浪费了宝贵的机会。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将你革职,送回吴郡任由他们处置你去。你莫要求我,还是去求他们去吧。押下去。”
张敞被两名亲兵架着拖了下去。兀自哀哀恳求,悔恨不已。
李徽看向王愉,冷笑道:“王都尉,现在轮到算你的帐了。你还有什么狡辩之言,尽管说出来。”
王愉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仰头道:“李刺史,这件事跟你无关,要处置我也是朝廷处置,你徐州刺史无权过问。还是那句话,你最好不要乱来,不然,有人会找你的麻烦。盐确实是少了,少了的盐确实是走私牟利了。你听到的,猜想的也都是对的。所以,奉劝你还是三思而行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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