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道:“四叔请说。”
谢安沉吟片刻,轻声道:“你告诉他,他有今日的成就,老夫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你告诉他,老夫犹记得当初他来京城的时候的样子,是个一身清朗的英俊少年,令人印象深刻。眼看着他一步步从城门郎到牧守一方的大员,当真不容易的很。这都是他努力上进,全力拼搏得来的。老夫向他道贺。就这些了。”
谢玄皱眉道:“就这些?四叔要我就带这几句话?这些话还需要说的如此郑重么?”
谢安微笑道:“你一字不差的带到便是了。”
谢玄拱手称是,起身告辞时,谢安看似无意的说了一句。
“听说道蕴在徐州,不知是不是真的。若在的话,你去瞧瞧她。”
谢玄一愣,皱眉道:“阿姐怎么在徐州,不是在会稽老家么?”
谢安伸手在旁边摆放的瑶琴琴弦上一抚,琴弦灿然有声。
“或许是去探望张家女郎吧,她们一向交好。”谢安淡淡说道。
……
五月初,正是盛夏时节。
徐州的淮阴地靠淮水,算是靠北部的地区,已然接近中原四季分明的气候。盛夏便是热,但只是单纯的热,太阳晒人的那种。若是有阴凉遮蔽,则立刻会凉爽的很。
而淮阴所处之地有好几个大湖在左近,改变了局部的小气候。到了晚上,凉风中带着水汽,温润舒适。其实是甚为怡人的地方。
过去的二十多天里,李徽自然是歇息在家陪伴妻妾儿女。当然只是名义上如此。自东府军凯旋而归后,拜访李徽和相请宴饮的人不断。
顾谦和南方大族联名送来贺信道喜,这一战胜利之后,基本上消除了南方大族中不同的声音。原本觉得押宝李徽并不明智的一些人,此刻全部闭了嘴。
顾谦陆纳等人的联名贺信之中,除了向李徽道贺之外,还表示,南方大族决定增加钱粮物资的供给,为东府军提供更多所需的物资。当然,信中也明说了,希望选拔南方大族子弟入徐州为官,或者由李徽举荐为官。
付出了,便希望回报。这本就是无可厚非之事。南方大族可不是白出钱粮的,他们资助李徽的目的,自然是要得到更大的回报,为南方大族的利益着想的。
这些人是真的舍得,家底也确实丰厚。今年他们将追加三万石粮食和一万斤铁,三千匹布帛。加上之前的每年的供给的各种物资,数目庞大,价值不菲。话说,那顾谦连孙女顾青宁都嫁给了李徽,确实是为了家族的利益什么都愿意给。
南方大族自衣冠南渡以来,便一直被北方侨姓大族压制,从未有过掌控局面的时候。之前因为站错了队而被打压清算。这一次,他们选择了李徽,也是全力一搏。而现在看来,他们似乎押对了。
李徽知道这些人心态上的变化,包括那些哀求自己去参加宴饮的人的心态。以前,李徽或许能推则推,不愿过多参与这些宴饮的场合。但是现在,李徽明白必须要笼络这些人,给他们面子。因为自己要在徐州这片地方扎根,便需要他们的支持。即便自己不喜欢,也不能凭自己的喜好做事。照顾这些人的情绪,搞好关系,给予一些必要的重视,对自己有益无害。
所以,这过去一段时间以来,说是闲适在家,但其实比之前还更加的忙碌。其实真正待在家中陪伴妻儿的时间并不多。
而且,谢道韫来淮阴了,李徽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她那里说话。谢道韫其实三月里就来了,在淮阴城南老城买了一座宅子住下了。
张彤云等人要她来家里住着,谢道韫却不肯。
谢道韫的理由是,李家的那个宅子的审美不符合她的标准,住着不舒服。所以自己买了宅子,请了人按照自己规划的样子装修了多日。就装修改造的那段时间再李家住了半个月,期间和阿珠去了几趟钵池山采了几次茶。
李徽这段时间很忙,每天闹哄哄的,喝的醉醺醺的,所以去谢道韫那里的时间也少的可怜。以前觉得时间多得很,每天还有大量的时间发呆想心事。现在的李徽,却是恨不得有几个分身才能应付。
好在谢道韫并不在意,她知道李徽这段时间会穷于应付这些事。为了避免李徽想着去见她,她索性带着仆从趁着四月天气晴好每天四处游山玩水,倒也乐在其中。
李徽心想,谢道韫既然来了,那便是不会离开自己了。她都已经买了宅子了,那便是要长住了。谢道韫不肯住在家里的原因恐怕也不是什么宅子的布置和审美的问题。而是她不愿意在众人的眼皮底下和自己来往。况且她喜欢清净闲散,自己的宅子里人多,闹哄哄的,甚为不便。倒也确实不适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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