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实际上,这些不过只是微不足道的困扰,真正让格拉蒂安意识到这场博弈必须尽快结束的危机,来自于北方,来自于突然整合在一起向帝国起挑衅的日耳曼人,每天都有如雪片般的军情急报送达里昂等待格拉蒂安批示,虽然罗马将军们也摆脱不了报喜不报忧的官僚通病,但从那一份份措辞严谨的军报中,飞快成熟起来的格拉蒂安还是看到了很多东西。
格拉蒂安明白,不能再内耗下去了,帝国必须集中力量,将日耳曼人这股正试图融聚到一起的火焰彻底扑灭,否则未来这股可怕的火焰将会带来巨大的灾难。
从本心来说,格拉蒂安并不想与一个阴险狡诈的篡位者妥协,然而事实却是,如果没有皇后派系手中的力量,单凭自己,无法击败日耳曼人,这是残酷的现实。格拉蒂安拥有帝国绝大部分的精锐军团可是却没有足够的后援,粮食和军备现在都是靠着不列颠和西班牙的海路运输提供,可是这些维持军团的日常运转还可以,一旦开战,旷日持久每天的消耗将是天文数字,那时,靠西班牙一个行省和不列颠这个刚刚有了起色的行省,根本无力支持一场大战。
尽管在心底无比痛恨篡位者的行径、无比渴望跃马挥鞭荡平日耳曼人各部,但格拉蒂安不得不屈从于现实,他不能置帝国的安危于不顾而只考虑自己的权力,所以,他努力维持着北方的防线,让军团处于守御状态,然后亲自前来洛迦诺,无论如何,他要在这里寻求一个了断,因为没有时间再浪费了。
就在格拉蒂安心潮翻涌的时候,洛迦诺小镇已然出现在面前,按照事先制定的规则,与会双方采取交换防区原则,因而守卫着小镇北门的是皇后的部下,一队身着罗马制式甲胄,但在肩膀上多了蔷薇图案的士兵。
当格拉蒂安的车驾来到小镇口时,他们立刻撤开了防止骑兵冲入的鹿角,而后列阵目送格拉蒂安的车驾进入,然而从始至终,他们并没有向格拉蒂安敬礼。
对此,格拉蒂安并没有当场作,而是当进入小镇后,才语气中透着无奈地问道:“为什么这些士兵不支持我?而选择那个只会讨好贵族、让一切都变得更糟的女人?”
“因为利益,殿下。”穿着学者服饰的格拉蒂安麾下席谋士安德鲁斯叹着气道:“不仅仅是皇后所愿付出的那些财富的诱惑,还有他们自身的利益,这些士兵都是贵族的家丁亦或是小贵族,他们是帝国原有制度的既得利益者,他们拥有田地、庄园、奴隶,一切,而这些恰恰是帝国逐渐衰弱的原因,他们当然不是看不到这一点,可是要让他们交出这一切,分配给那些贫穷饥饿乃至无家可归的人,他们不会接受的,而殿下,恕属下冒犯,您和狄奥多西陛下以及奥卡将军曾经商讨的那些改革都无疑触犯了这些人的利益。”
“蠹虫!国家的蠹虫!罗马的毒瘤!”然而,出乎安德鲁斯意料的这番话似乎触动了格拉蒂安内心的某个禁忌,他脸色铁青地愤怒低吼道:“我绝对不允许这些吸食着帝国血液的蠹虫存活下去!他们已经忘却祖先的荣光和信仰,我一定要改革,要像不列颠一样,改变这一切,让罗马重现盛世!”
在格拉蒂安近乎泄式的低声嘶吼面前,安德鲁斯明智地选择了沉默,他是格拉蒂安的谋士,所以他必须无条件支持格拉蒂安的一切观点,尽管心底他认为那些改革措施太过激进,在不列颠以外的任何地方真正实施恐怕都会遭致巨大的反对声,举步维艰。不过有一点他同样积极认同,那就是,如果不改革,罗马的前路将是一片黑暗。
车驾继续前进,很快来到小镇的中央,这里坐落着一个用木头临时搭建的谈判会议室,外观上看就像个领主大厅,不过在宫殿的两端一道长长的横亘整个小镇的木头围墙,将整个宫殿乃至整个小镇划分成了等同的两部分,一南一北,隔绝与会双方,毫无疑问,这也是一种确保会面安全的措施。
车驾停在了宫殿的外面,格拉蒂安刚下马,几名卫士便立刻机警地围拢过来,恰好用身体将格拉蒂安四周都遮蔽了起来,这样可以避免可能从远处起的暗杀。
与此同时,其余的卫士各司其责,一些人快步跑向宫殿旁边的一些建筑中检查,看是否存在隐藏的杀手,另一些卫士则先一步进入谈判会议大厅,进行布置和安全排查,整个场面显得紧凑而肃穆。
由于围墙的阻隔,无法看到宫殿另一面的景象,但是站在宫殿外的格拉蒂安等人还是能够清晰听到来自对面的马嘶以及其他动静,显然皇后的车驾也已经抵达了。
十几分钟过后,一名卫士跑到格拉蒂安面前,俯道:“禀告殿下,会面已经一切就绪,可以入场了。”
闻言,早已等得不耐的格拉蒂安立刻在侍从的协助下,又整理了一下刚刚在马车内换上的礼服,而后换上了一副威严的表情,大步走入了宫殿,戎装披挂的马克西穆斯以及安德鲁斯紧随其后。
而在另一边,一袭紫色长裙凸显身份高贵的贾斯汀娜也凤目含威轻敛裙裾地走入了宫殿,四名蔷薇卫士按剑侍立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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