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高夫人早有交待不必每日立规矩,但周曼音还是依旧按着嫁入高家后养成的习惯赶在辰时到了婆婆跟前伺候着。
高夫人黄氏不论晴雨,只要无病无痛,都是在辰时一刻起身。
这样待己严苛的婆婆即便嘴上怜恤着少年人觉多,但重着规矩,她总还是欢喜的。何况,在高府之中有资格伺候高夫人的媳妇不过只是两个而已,其他那些属于丈夫的女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到了主院上房。
曼音从还是个垂髫的小姑娘起就一直按白老姨娘要求伺候了嫡母和祖母,连周太夫人那样的疯症也能应付得,对怎么样陪着高夫人这样的长辈,驾轻就熟。早在嫁进高家伊始,她就跟婆婆坦诚哭过,自己自幼没了生母,既已进了高家门,就会一心一意地将婆母视同亲生的娘亲,晨昏定省纯出于孝。
比起现在早上已根本不再来上房请安的大儿媳杨氏,曼音每日不辍的坚持表现终还是取悦了高夫人。
待见镜中的婉丽少妇帮自己把头上的玉簪插好,黄氏对镜满意一笑,伸手拍了拍曼音的手背,道:“娘知你手巧!但你总不能让这一屋子的下人闲着,还是得空多照顾了维儿才是!”
曼音乖巧地点头应了,眼中尽带孺慕之情。
高夫人见着曼音应声的温顺样儿,心中淡淡地叹了口气。
世上终无完人。眼前的这个小儿媳妇低调安稳,可总是带了点娇弱禀性,半点也约束不了更偏疼着妾室的儿子。看着今日她依旧早早来自己跟前,就知道昨晚高维说是留在她那儿,但实际又是让通房伺候就寝的。
就算这门亲结得憋屈而又艰难,但作为高家主母。高夫人还是要维护着媳妇妻室的地位。
“昨个儿,维儿又带着王氏出门进香了?”
“王妹妹怀着孩子,自然是要去求个平安吉利。毕竟这是夫君的头生子呢!”,曼音笑应着,脸上尽显欢悦,没有半点违和。
高夫人点了点头道:“话虽如此。但也没让维儿总带个妾出门!对了!曼音,昨个儿,维儿有没有跟你讲说,你四哥周慎来了夏口?”
曼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道:“媳妇真不知表弟居然来了。”
“维儿这两年倒稳重得过份了!居然什么话都不往内宅里递。”,曼音的应答让高夫人的笑意更浓了,提高了声道:“昨晚,他也就是在前院书房跟老爷提了一嘴。我听了,也气着他呢。虽说男女有别。可慎哥儿不同。从周家论他是舅哥,在高家他是表弟,十足嫡嫡亲的,哪能人到了夏口,见都不让我们娘儿俩个见上一见。”
“娘!表弟可是已住到外院了?”,曼音低声问着,扣在身侧的手暗暗发颤。
自打她嫁进高家这一年多来,霍城周府根本就没有人来。至多就是走着年节礼,尽点面子情。周慎虽隔了房。但若是他能来夏口高府,再让周家重新与高家修好,她的日子会更好过得多。这样简单的道理,曼音还是能想得明白的。
“就是没有!我才气呢!”,高夫人语气轻快着象只是单日纯在埋怨着小孩子的不懂事,“是维儿昨日里在西林禅院见着人影。看着象是慎哥儿,一闪就又寻不到了。后来差墨竹去看,还真就是,只是不知怎么没来家,倒住到了城西蔡犀岩先生那里。”
周曼音拿帕子捂着嘴。却还吃吃地笑出了声,同样地一派欢喜。
“娘!你又不是不晓得表弟自小就是个痴棋篓子。去西林禅院定是看听雨局去了,蔡先生那儿再把棋那么一下,估计他自个儿都不晓得到的地方是咱高家住的夏口。”
“可不就是这个理!也就我音儿是个聪明的!”,高夫人笑着挑起了眉,满口子还是怨怪,“偏那爷俩还多想,担心慎哥儿是怕来了高家憋闷。要我说,蔡家虽是地方名流,但蔡先生那脾气,镇日只要是个会下棋的不论身份就都往他那望月居里引,慎哥儿从小娇养的,哪儿能受得住……”
“那媳妇可就去把慎哥儿领了来,到时娘可别只顾着他,不理了音儿才好!”
“说得什么呀!”,高夫人笑嗔着拧了下曼音的腮帮子道:“你一人去蔡府领慎哥儿哪成?还是让维儿和你一起去请了他的四舅哥!”
不等曼音再开口,满心雀跃着想见周慎的高夫人已直接站起身,唤婆子去把高维拉了来。
昨夜春宵帐暖,不知醒还未醒?不过这样的母命,总是要舍了美人起身了。而通常在婆婆吩咐他与她同做某事的那一天,男人最后必定会安置在自己床上的。
戏做足后有些累着的曼音面带微笑,站得依旧直挺的身体轻倚着脚凳,手拈茶盏,且做小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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