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与沈理面面相觑,也想到此处,沈理道:“还是先叫人打探,瑞哥儿也是推测,并无实证。”
沈瑞也劝道:“或许我说错了,对方只是想留着小栋哥儿与大伯谈条件,若是那样,应该快有人联系大伯了。”
沈瑞虽年少,可这一重一重推论下来,沈海亦不敢轻视,带了几分希望,眼巴巴道:“真的会来联系我吗,可这都过了两多月,还是没有动静。”
沈瑞想了想道:“估计对方留了人观望,等到钦差下来,他们才会有决断。看沈家是否能逃过一劫,若是沈家无能,背负个‘通倭’罪名就此没落,说不得他们就要暗中施援手,施恩与沈家,好让沈家上下死心塌地;要是沈家有能力摆脱困局,那对方开出的条件就会抬高,不过是威逼利诱罢了。”
虽只是猜测,可沈海与沈理都觉得有道理。
“宁王真正的内应不会是沈珠与贺家旁枝族人,这两处应该是故意要拉两姓族人上船的幌子,宁王应该有真正的心腹在松江,而这人应该是知府衙门中人,才能就近得到准确消息,也能暗中鼓动赵显忠亲近贺家,将沈家当成替罪羊。”沈理沉吟,说道:“大伯,还得劳驾您从朋友那边打听,看看赵显忠身边得用的幕僚属官都有哪些,哪些是外来的,并不是松江府旧人,却与松江府旧人往来交好。”
赵显忠之前并不在江西做官,宁王也不可能有先见之明,提前就安排人在一个地方知府身边。之前先帝在世,朝野有圣名,官员百姓爱戴,宁王即便有小动作,也只是小动作罢了,绝对不会直接劫掠地方求财之事。或许正因为先皇这两年身体不好,今上又年幼,宁王的野心才会膨胀。
“好,我这就去。”沈海带了几分激动,急匆匆地去了。
晚上河鲜宴,自然是不了了之。不过贺氏既晓得贺家靠不住,将救出长孙次子的希望都放在沈理身上,越殷勤,吩咐人收拾了一个席面,亲自送到客房。
等到沈理、沈瑞回到客房,贺氏也到了,叫人将席面摆上。即便之前因幼子沈珏之死,对于沈瑞心中膈应,贺氏也忍了下来。对着族兄弟两个,凄凄切切,尽显慈母、慈祖母心肠,直到席面将凉了,贺氏才摸着眼泪走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竟像换了一个人。”想起贺氏向来端着架势,标准大家冢妇模样,沈理感叹道。
“不知珏哥儿出事时,她是否也这般心疼?”这句话沈瑞没有说出口,只在心中默默念叨了一下,又觉得自己太过小肚鸡肠。这世上父母子女也是要讲缘分的,偏心的父母常见,沈珏早已离世,自己计较起也没有意思。
长江刀鱼,天下闻名,眼下又是吃刀鱼的好季节。可族兄弟两个实没有什么心情,加上贺氏唠叨半天使得鱼肉变凉生腥味儿,两人不过动了两筷子就放下。
“不知钦差是哪个?”沈理道。
要是按照朝廷以往的博弈,松江知府与贺家是李阁老的人,沈家是谢阁老姻亲,那最终下来查案的钦差多半是第三方刘阁老的人。可是现在朝廷格局,依旧是三阁老三方鼎立,可皇帝却不是先皇那样“垂拱而治”,到底能派谁来,沈理也猜不到。
“会不会是锦衣卫?”沈瑞想了想道:“若是那样,许是就要难应对了。”
沈家虽是仕宦之家,却是文官,锦衣卫是武官,两面不熟。
沈理皱眉道:“皇上性子随性,到底会派什么人下来,还真说不好。”
皇帝的性子是一回事,谢阁老与李阁老的博弈也是一回事,要是谢家坚决庇护沈家,那在钦差人选上就不会缄默,不会让对沈家不利的钦差下来;可是谢阁老真的会坚决庇护沈家吗?沈理也没有把握。
要是看重沈家的潜力,为了沈家两状元、几进士庇护沈家,那沈家以后对谢阁老感激涕零;可沈家并不是寒门小户,沈家子弟或许会有一二依附谢家,却不会阖族相投。
谢阁老家亲族,有阁老的弟弟谢迪是弘治十二年进士,现在为兵部员外郎;儿子谢苤是今年三鼎甲,如今在翰林院为官。谢阁老其他儿子有的在乡下教化族人,有的在京城恩萌个小官在父母跟前尽孝,当然无法与已经取得功名的谢迪、谢苤叔侄相比。
谢阁老是三阁老中最年少者,可也是将花甲之年,可谢迪、谢苤叔侄都要熬资历,十年八年接替不了谢阁老的在朝势力;只有沈理,是谢家半子,状元出身,资历年岁都差不多了,正适合做谢阁老的接班人。
前提是,沈理依旧依附谢家,且能继续提挈谢家叔侄,不能说以后将手中的势力交出去,也要做到共享。
要是沈氏一族在后做沈理后盾,沈家子弟眼下看起来可是比谢家更出色,那还有谢家什么事?
谢阁老既是恩师,又是泰山,沈理并不愿意恶意揣测,可也不会真的相信翁婿之间只讲恩义,没有利益算计。
想到这里,沈理的心沉了下去。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