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蛤走到门口,正好与天佑碰个正着,道:“曹大爷。”
天佑扫了他怀中一眼,道:“锄禾也要找人洗衣,你可与他同去。”
青蛤躬身应了,去寻锄禾不提。
听到他说话,弘普已经起身,指了指他手中提着的包袱,道:“那是什么?”
天佑叹了口气,道:“刚来个进京的布政使,父亲吩咐我让我上房,到二舅这边来……”
话音未落,曹颙已经跟进来,道:“二……二弟,是我疏忽了。出门在外,诸多不便,往后驿站上房紧的话,你们两个就在一处。”
这个称呼,真是让他无比郁闷。
怨不得十六阿哥早晨专程说了一番“出门在外,还是按亲戚叫,省得泄露身份,图生事端”的话后,笑得诡异。
原本曹颙还能在十六阿哥面前充“表哥”的,这论起亲戚辈分,自己跟弘普同辈。
弘普点点头,没有说旁的。
曹颙说完,没有多待,只说让他们的小厮去厨房取饭,吃后好生歇息什么的,而后就走了。
骑马行了一日,也是辛苦,弘普只觉得自己的肚子“咕咕”直叫。
天佑坐在圆桌前,扭身往门外看,道:“这两个猴儿跑哪里去了,还不见回来?”
弘普道:“咱们颠了一日,他们两个倒是自在。”
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外头变得幽暗,屋子里已经掌灯,才见青蛤与锄禾提着食盒回来。
肥鸡、肥鸭,看着就腻得慌。弘普一口没动,就着一条小鲫鱼,两口油菜,吃了一碗米饭,就撂下筷子。
天佑这边,也是用的清淡。
剩下的饭菜,弘普叫两个小厮端下去用了。
两人都是头一回出远门,带着少年的兴奋,吃饱了肚子,奔波的狼狈也减了几分。
“要是能到西宁就好了,青海不太平,中军又要开往西宁。”弘普枕着胳膊,躺在炕上道。
天佑听了,道:“又要打仗了?咱们应该不会去西宁,我们老爷是奉命去巡视甘肃屯田的。”说到这里,有些好奇:“西征大军还在,是不是又要打仗?几年前,宗室诸王赴西北,这次也当差不多吧?叔姥爷来不来?”
“谁知道呢。”弘普说着,心中却生出几分盼头来。
他本不明白父亲为何安排他跟随曹颙出京,毕竟他才十一,不是十五、六,还不到当差的年纪。现下却想着,是不是父亲故意这么安排,就为了父子齐聚西北,带他到军前历练……
房山,孙家庄子。
在绝食一天,寻求回家未果后,孙班终于熬不住。
他无力地打开房门,站在门口,对院子里坐着纳凉的两个护院道:“告诉曲管家,我吃饭……”
那两个护院也不起身,一个没搭理他,一个道:“管家早吩咐了,不上工没饭!”
孙班心中恨不得将这些人千刀万刮,却是肚子饥饿难耐,不敢再耍脾气,小声央求道:“劳烦两位跟管家通传一声,我昨晚就用了半个馒头,今天又米水未尽,实在熬不住。难道,曲总管还真要饿死我不成?”
那两个护院听了,借着灯光,打量他两眼,见他摇摇晃晃,不似作伪,一个起身溜达出去,一个还在院子中坐着,悠哉地哼着小曲。
孙班见状,气得直发昏。
他如今所在的不是昨日的柴房,而是庄子正中间的一处院子,四周院子都住了人。这院子里的两个护院,就住在东厢房,与他对门。
他昨晚就想要逃跑,可是晚上屋子的门就被锁上。就算他出了屋子,又能如何,这边是庄户院,四边院墙都有狗舍。
曲总管今早,已经带他在庄子里溜达一圈。看着那半人高的大狗,目露凶光,生撕着活鸡活鸭,怎能不使人心里颤悠悠。
不知等了多久,曲总管才姗姗到来。
他身后,除了方才出去的护院,还有一个捧着托盘的小厮。
等到小厮进了屋子,在桌子上摆了两个大碗,一碗是炖肉加两个白面馒头,一碗是酱萝卜上放两个苞谷面饼子。
闻着这扑鼻肉香,孙班咽了口吐沫,已经顾不上别的,抓起快起就去夹馒头。
曲管家拦住他的胳膊,道:“孙五,下食十文,上食五十文,过了饭时,饭钱按五倍算。”
孙班饿得不行,哪里还顾得上旁的,不迭地点头,眼睛黏在那碗肉上,哪里还记得自己的“佣工”契约上,上一日工才六十文。
曲管家不再拦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狼吞虎咽。
两个拳头大的馒头,一大碗炖肉,孙班吃了个干干净净,连碗底的肉汤都用喝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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