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亲王府,内院,花厅。
永佳端着茶盏,看着里面淡黄色的茶汤,闻着这沁人的茶香,神色甚是平和。
十四福晋盯着她,看了半晌,方压低了音量,问道:“何苦同她计较?只当没看见就是了。姐姐是什么样的身份,她是什么身份,搅到一块反倒失了身份?”
永佳神色不变,道:“味道太大了。”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十四福晋听得糊涂,八福晋在旁,已经用帕子捂着嘴巴,笑出声来:“永佳说得没错,那个李四儿,生怕别人嗅到她的贱味,不知涂了多少粉,是够熏人的。”
永佳撂下茶盏,没有接话。
其他几个宗室女眷,就有开口顺着八福晋挑剔那李四儿的。
她们多是经过选秀,指到宗室做正妻。有嫡子的还好,在内宅还硬气些;没嫡子的的,少不得要与妾室置气。
隆科多的发妻赫舍里氏死的不明不白,李四儿不过是婢子出身的贱妾,谁能瞧得起她?
有八福晋牵头,大家嗤笑起来,便也痛快许多。
加上这四儿,在跟隆科多前,还曾服侍过其他男人,占了个“淫”字,更为这些贵妇所不耻。
话说得越来越难听,不仅永佳皱眉,连性子爽朗的八福晋也听不下去了,道:“好了,还说她做什么,没得污了大家的嘴!我可是许久没摸骨牌了,今儿可是惦记大家的荷包来的。”
正说着话,四福晋送走李四儿回转。
见大家说说笑笑,没有因不久前的争执尴尬,她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面上堆笑道:“八弟妹的牌瘾上来了,大家伙就等着赢钱吧,她可是有名的散财童子。”
八福晋带着几分撒娇道:“好啊,四嫂也来算计我!我还指望着借着四嫂的福气,赢几个脂粉钱,四嫂却是拿我做人情。”
两家府邸相隔一条街,妯娌两人向来比旁人亲近几分。
见八福晋难道露出小女儿态,四福晋上前,扶着她的肩膀道:“好好好,我的儿,我疼你。咱们先去吃席,一会儿就叫人给你拿钱。赢了算八弟妹的,输了算我的。”
没人问李四儿如何,好像这个人从没来过一遭,说笑着入席去了……
*
雍亲王府外,佟家马车渐行渐远。
李四儿脸上的胭脂被眼泪冲得不成样子,看着甚是狼藉。
隆科多不放心爱妾,同她上了一辆马车,见她哭个不停,直觉得心里火烧火燎的。想着简亲王的不假颜色,其他皇子阿哥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就生出滔天怒意。
“四儿,让你受委屈了!”他压抑住怒气,低声安慰李四儿道。
李四儿抬起头,哽咽着说道:“都是妾身不好,出身卑贱,叫人瞧不起,丢了老爷的脸。”
隆科多摇头道:“不干你的事儿,是为夫连累了你。早年我曾保过八阿哥,后来不参合这些夺嫡之事,八福晋嫉恨与我,才发作到你的头上。快别哭了。”
这两年,李四儿以妻自居,也招摇得意,不过多是在国舅府。今日在这些福晋、夫人面前,她才晓得即便顶着国舅府的名号,旁人也瞧不起她。
想到这里,她有了意兴阑珊,流泪说道:“妾身没有投个好胎,不能给老爷添彩。妾身不过是个丫头,老爷能容我,是我的福气;不能容我,我给老爷做老码子。只是玉柱他们兄妹两个,要因我的缘故,被权贵所不容了。”
对于这个爱妾,并不是轻易所得,而是隆科多经过百般手段,才从岳家夺过。自到手那一日,就视为珍宝,转眼二十年都不生厌。
除了四儿惊人美貌之外,就是这似水的性子,将隆科多拿捏住。
隆科多将一把将她敛在怀里,道:“浑说什么呢?什么丫头不丫头的?你是老爷的夫人,诰命爷都请好了,只是这几日南苑那边差事忙,顾不得到礼部去料理。放心,断不会误了你初五宴客。看到时,谁还敢小瞧你,看老爷不收拾他!”
李四儿扭了下身子,低声嘟囔道:“人家是什么身份,妾身是什么身份?就算做了老爷的夫人,妾身也没有体面的娘家,旁人瞧不起,谁又能说什么?”
隆科多带着几分心疼说道:“你呀你,才养好几日,就又寻思这些。老爷晓得了,定给你寻门好亲戚给你长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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