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都立闻言,瞥了曹颙一眼,摇摇头,笑道:“到底是长兄如父,令尊不在京中,倒是都要你这堂兄操心,你那几个兄弟,也算是好福气。”
曹颙笑笑,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曹荃没了,兆佳氏不是省事的,每次家书里,曹寅都要翻来覆去地叮嘱几回。甭说曹颙没存那心思,就算他真敢怠慢了这几个弟弟,怕是曹寅那边立时就要兴师问罪了。
伊都立道:“对了,孚若不是给你二兄弟补侍卫缺么,如何了?”
曹颙道:“几位内大臣随扈蒙古,这现下一时也没有门路可走,只能等圣驾回京再说。”
提到曹颂,曹颙想起静惠来,想要同伊都立提两句,但是想着曹颂那边还没问过静惠的回话儿,这边张罗婚嫁也早些,便闭口不提。
处理了半打公文,也就到了中午时分。
伊都立已是坐不住,往曹颙身边转悠了几圈。曹颙晓得他的用意,自己这主官不走,他也不好着就走。因此,便放下笔墨,对伊都立道:“既是忙完差事,那我先回去了,大人见了九爷,还请代我告个罪。”
伊都立摆摆手,道:“晓得晓得,孚若府里有事儿,九爷也挑不出错处来,咱们这便一道儿出去!”
曹颙唤了属官,将已经批好的公文分发下去,而后同伊都立出衙门来。
伊都立道:“老唐虽说为人执拗了些,但他不在衙门,着实有些冷清。他有两个堂弟去年恩科落第,也是今年下场,还不晓得能不能榜上有名。老唐一年百十两银子的俸禄,养活两房人,也够他辛苦的。连身儿新官服都置不起,还都是往前门的成衣铺子里买的旧的。”
说到这里,伊都立笑着看了看曹颙,道:“这不说没想到,一说才觉得出来,老唐那边儿的情形同孚若府上差不多,只是他那边没有你府上家资丰厚,所以显得吃力些个。怨不得瞧着平素他同孚若关系要好些,想来定是这个缘故。”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唐执玉为人方正,要他谄媚上官,那是不可能之事。所谓的关系好些,不过是因两人经常一道出差,曹颙待人又和气。唐执玉受他恩惠颇多,总不好扳出个脸来,待上官。
官大一级压死人,敢不将汉官上司放在眼中的,也是像伊都立这样的满官勋贵。虽说官职品级低,但是他身上爵位高,就算不将上官放在眼中,御史那边也挑不出过错来。
只是提到唐执玉,曹颙对他的品行也有几分敬佩,道:“唐大人是个能干的,往后当有大出息,不比你我,不过是混日子罢了。”
伊都立摇摇头,不以为然道:“这六部当差,谁不是个混日子。做司官还好,手中有些活计,做堂官的,再事无巨细,只会惹人生厌。”
说话间,两人已经出了衙门,各自的长随小厮都牵马过来。
九阿哥府邸在东城铁狮子胡同,因此曹颙同伊都立就此别过,相背而行。
刚出西四牌楼,曹颙便见前面迎面过来一行人。身穿常服,骑在马上,行在前面的那个,不是旁人,正是四阿哥。
因四阿哥是昨天下午到京的,曹颙忙乎着家务,还没得到信儿,心中不禁有些纳罕。
按照往年常例,圣驾已经往蒙古巡幸去了,到九月底会回京。四阿哥好几年没有随扈了,怎么去了一次,中间又回来?
心中不管做何想,他已经是勒了马缰,下马来上前执礼请安。
四阿哥也勒了马缰,看了眼曹颙身上的官服,道:“你这是从衙门出来?”说到这里,神色有些僵硬,道:“这才午时方过,就落衙了?想来,你应酬很多!”
曹颙听他话中不善,心里暗道倒霉。自己每天都乖乖地挨到时辰,就今儿早退些,怎么就叫这位爷给碰着?
面上,他却是忙辩解道:“回四爷的话,卑职今日家里有事儿,委实放心不下,便早早料理完差事出来,平素不敢轻易早退。”
四阿哥听了,顿了顿,道:“原来是家务,有什么棘手的,同本王说说!”
曹颙闻言,诧异不已,什么时候四阿哥同自己个儿这般熟了?都说了是“家务”,这四阿哥还巴巴地开口相问。
曹颙心里腹诽,脸上还是带出几分感激,道:“谢四爷惦记,是卑职兄弟病了,已经请了太医,开了方子。只是卑职放心不下,还是想早些回去照看。”
四阿哥的神情慢慢舒缓,微微点了点头,道:“是了,听说你有个兄弟下场后病了。既是如此,本王便不耽搁你,你快些家去吧!”
曹颙退避到一侧,请四阿哥等人先行。
四阿哥扫了一眼曹颙这边跟着的几个长随,看到盲了一目的魏黑,认出来,冲他点了点头,才带着随从侍卫离开。
曹颙看着四阿哥的背影,却是有些皱眉。
小四的事儿,连皇子阿哥们都听说了,这外头到底能传成个什么样子?树大招风,事情太大也不好。
想到这里,他叫来跟着的张义同赵同两个,吩咐他们往前门的茶馆转转,看看市井之间到底是如何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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