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茫茫,一线光染着紫,又转化成青金赤,下一瞬间,显出一小段圆弧,红光喷薄而出。
李怀绩和叶青再抬着神像过去,这时店主和伙计才醒了过来,却是茫然,没有昨夜的记忆。
李怀绩和叶青沿着长满苔藓的台阶而下,只见各种乔木浓绿,各种各样藤花爬着,非常清爽宜人,最后一丝寒意都不见了。
“叶兄!”李怀绩止住了步:“此山美景不错,听闻叶兄曾在龙宫得魁,必见过湖底青穹气象,可比喻一二?”
“各有妙处罢,不过论壮观却是不及!”叶青笑着着:“再是灵府神奇,又怎比得自然天景?”
“不过此山景并非山神所有,怎能与龙君私宅并论?这龙宫可是龙君所有,并且山神虽极贵,但还不及龙君。”
这山神是天地交感孕育出的精灵,诞生数万年来一直未陨落,习了人言,染了人性,却不昧精灵本性,一直不红不火守着这三百里山野。
这一本性实与道君确立的秩序有着冲突,多少万年压制,想必蛰伏深藏着,只是在这时才难得一见。
“古圣人讲究一个防微杜渐,千里之堤,溃于一穴,一切都是由起因来决定,大劫来临,便是这种自然精灵如鱼得水之时,我和它们扯上关系,以后也不知是祸是福。”
正寻思着,就见得李怀绩问着:“李兄,我见别人都是举止失措,唯你胸有成竹,可能解得我惑?”
李怀绩性子刚烈,讲究的是对不对胃口,对得胃口极是交心,不对就立刻翻脸,叶青早知他起了疑心,微笑说着:“这是养气和读书!”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养气就是山崩地裂在眼前,也不可动容,不然怎么求道呢?”叶青随口忽悠了几句,淡淡说着:“李兄,我不是说你,你的养气还需修炼,不然刚者易折。”
李怀绩质问,叶青却并不需要奉承他,当下一哂,敲打了几句,不过这话也不是完全忽悠,前世此人灭门之祸,大半是由他性子来获得。
见着李怀绩皱眉,又一笑:“其次是读书,这里县志,郡志其实都有记载,这雁山本是一体,前朝不知何故,用得了敕命,将这雁山一划为二,分成雁峰和少雁山。”
“你我搬得神像过了界,又有闷雷地震,山神显灵,怕是就破了这敕命,使这山神又归了位。”
李怀绩浓眉紧蹙:“那你何不早说?而且就凭你我,能破得前朝敕命?”
叶青扫了这李怀绩一眼,心里不快,昨夜自己是分了些山神气运,但没有想到同样就得了灰黑灾祸之气,是祸是福还难说呢!
而且就凭此人的才学和性子,举人是最高了,再多气运也是无用,自己使计分出一些,也分薄了集中在此人身上的灾患,对此人来说,是有益无弊,却还是这样咄咄逼人。
不过叶青还是举步而下,不动声色说着:“我又没有先知,当时这情况,哪能知道?这都是事后才想起来。”
李怀绩一怔,才发觉自己言辞有些过分,唇动了动,想道歉,却没有吐出。
“至于这敕命?要是正承着民意天运,岂是我们能动得,搬着神像抵达界限时,就怕有雷降下把我们打杀了。”
“但有了个前朝二个字,就立刻是天地之别,至少有一万倍差距,这山神又不是敕封而得,而是这三百里雁山精灵,前朝一亡,这敕命就渐渐封不住了,现在不过是水到渠成,捅破了这张纸罢了。”
叶青说到这里,有些心事,怔怔望着下面,多少有点不经意的说:“不过就算这样,违了敕禁,还是有着反噬,李兄回乡后,可以立刻去郡里请人检查,是不是这样。”
“不过检查要在三天内,三天内就混入了本命气内,很难分辨了。”
说到这里又是一哂:“不仅是你我,先行下去的各位仁兄起哄,才有这事,都是难逃此劫,各有反噬之气。”
“他们要是不跑,有反噬,自有山神弥补气运,而现在都逃了,却只受其害不受其利,我预料不差的话,就算有着家族和功名护体,至少也得有几人要摔断了腿,别的都要受到牵连。”
“而你我却得了便宜,山神惠赠,你拿得了大份,我得了小份,短时间是可以飞黄腾达,但怕是种下了祸根,不知何时爆发呢!”
说到这里,叶青神色有些忧郁:“你我相识一场,这事来龙去脉,却是说得明白了,李兄我最后劝你一句,你性子刚烈,又有这反噬,容易种下祸根,还是要多多克制养气才是。”
“李兄,我就先下去了。”
说着,作了揖,从容徐步下去,别看脚步慢,却只有几步,就远远而下,转眼就不见了人。
李怀绩站着,怔怔看着叶青远去,突有些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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