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派十三和万俟去,带上十个刀客,把她们偷偷地接出长安城!”宇文至早有准备,笑着给出了一个最佳选择。“以他们两个和那些刀客的身手,肯定能平安护送你一家团聚!”
“又说笑话!”王洵一巴掌拍过去,将宇文至推出老远,“你小子能不能有点儿正经。凡领兵在外的武将,家眷必留于长安。这是朝廷的老规矩,哪那么容易打破?况且我又不是安禄山,提前三五年就悄悄做出了准备?!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京师里肯定无数双眼睛偷偷盯着一众武将的家眷,唯恐有人成为安禄山第二。云姨她们不动则已,一动,保准立刻被一大堆差役拦回去。退一万步说,即便十三他们真的能将我的家人偷出来,你哥哥呢,他可是堂堂户部侍郎,总不能说失踪,就玩失踪吧!”
“我那哥哥,根本用不着我操心!”宇文至摇了摇头,继续撇嘴。“就接你自己的家眷即可。我大哥他,呵呵,呵呵,他是属蟑螂的,会保命着呢。即便叛军真的进了京师,将朝廷的官员统统绑赴刑场,斩尽杀绝。我哥哥他,哼哼,哼哼,肯定也有办法让安禄山留自己一命!”
“去,哪有这么埋汰自家长兄的!”王洵横了宇文至一眼,笑着摇头。心中却非常清楚,对方说的话句句都是实情。在自己认识的人中,户部侍郎宇文德的确是一朵奇葩。想当年,杨国忠和李林甫斗法,殃及了宇文至这条小杂鱼。宇文德闻讯之后,先想到的不是如何营救自家弟弟脱难,而是当机立断,将宇文至逐出家门,顺势霸占了后者名下的所有财产。
待到宇文至被无罪释放,其兄宇文德又敏锐觉察到,有个大人物在给弟弟撑腰。于是乎,又厚着脸皮跑到王洵家,当众痛哭流涕地请弟弟回府。前后变脸度之快,就连长安街头买解的江湖艺人都自叹不如。
“我们宇文家的家训便是如此。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面临困境时,把最后面的那个果断抛弃,其他人便能落个轻松!”宇文至耸耸肩,苦笑着叹气。
岂止宇文家,恐怕绵延数百年的世家大族,都有类似的家训。而族中的每个成员,不过是维护家族利益的一块砖头或者石头而已。王洵心里清楚这些,却不敢赞同。陪着宇文至叹了口气,继续道:“云姨把我一手拉扯大,我不能抛下她不顾。荇芷和紫萝,我也不能辜负。在这种非常时刻,我更不敢辜负的是封帅。他是因为我才得罪的那伙太监。如果咱们不肯奉命班师,万一太监们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
“把钦差和他那几个随从干掉,然后装作根本没接到圣旨!”宇文至脸色一寒,咬着牙提议。
“能杀几波?”王洵轻轻摇头,“你以为我没想过么?可随着天气越来越暖,丝绸古道就会重新变得畅通无阻。连商人都能平安从疏勒走到柘折城,总不能几波传令的信使,都恰巧丧命于“马贼”之手吧?!”
“那只能说明他们运气差!”宇文至继续嘴硬,却知道自己的提议根本不具备可行性。
王洵轻轻摇头,“别瞎琢磨了!咱们必须奉旨,即便不为了朝廷,也得想想封帅的难处。朝廷之所以让他去抵挡安禄山,却又处处擎肘,并且安排了先前被逐出安西军的毕思琛去协助防守洛阳,便是要提防封帅做安禄山第二。眼下封帅已经被削职为民,军前戴罪立功。如果咱们不肯奉召,就等同于在背后又推了他一把。几项罪名加起来,恐怕……”
“封帅。封帅…..”宇文至跺着脚打断。他可以不在乎朝廷,不在乎自家哥哥,却不能不在乎封常清。想当年,是封常清不顾高力士的恶评,将他留在了身边。是封常清,将他从白马堡一直带到了西域,将他推上了领军武将的位置。是封常清,像指点自家子侄一样,教导他如何排兵布阵,训练士卒。教导他做人的道理,官场的规则。可以说,如果问这辈子有谁是不求回报帮助他宇文至的话?恐怕封常清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封帅照顾我等多年,现在,是我等有所回报的时候了!”王洵接过宇文至的话头,郑重提议。
“可这么老远,等咱们赶到了,潼关早就破了!”这回,宇文至不再说拥兵自重的话,咬着牙,两眼几欲冒火。
“分两拨走。你我带将领先行,然后让人领着士卒跟在后边慢慢走。眼下,高帅和封帅那边,缺的不是咱们这点儿兵马,而是有过战场历练的各级武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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