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位都是什么人啊?可真是当马贼当习惯了,把大唐官军看得跟强盗一般!王洵在心中暗自苦笑,一点儿也不赞同两位前辈的观点。沙千里是个机灵人,看到了王洵的嘴角,就明白他心中的大致想法,笑了笑,继续说道:“都把兵马开到别人家门口了,再讲什么仁义,那不是哄鬼么?再者说了,河中这一带,向来讲究的是弱者供奉强者。你打了胜仗不抢粮食、不抢牲口,人家还会觉得实力不济,在给自己留后路呢。大食人这些年把各位城主、国主们逼得都快当裤子了,也没见谁敢心生反抗的念头。倒是咱们安西军,处处待人以宽,反而养出一群叛逆来!”
这话说得倒也符合实际。王洵根本无从反驳。然而,眼下需要解决的如何在困境中杀出一条生路,而不是替封常清出谋划策。因此,他笑了笑,轻轻挥手,“两位前辈说得甚有道理,但如今咱们却远远算不上强者。凭借手中这点儿兵马,顶多自保。想要上门寻仇的话,恐怕会被人趁机…….”
“这话沙某不敢苟同!”纵然是已经奉王洵为主帅,沙千里却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犯傻,“咱们手中实力不济,除了咱们自己,还有哪个清楚?况且沙某听说段秀实将军的旗号半个月前曾经在俱密城附近出现过。如果咱们拍几个人打起他的旗号作为疑兵,再于军中多置些旌旗,想必能让附近的城主、国主们吓得连觉也睡不着!”
“是啊。更何况还有你这铁锤王的名头。只要打出来,谁愿意提着脑袋上前送死?”黄万山想了想,也跟着低声附和。“如果他们真的敢出城决战的话,就等于摆明了车马要跟大唐作对。封节度过后肯定饶不了他们。如果他们没胆子出城的话,嘿嘿,那可对不住了。城外的粮仓、草垛还有那些来不及撤回城内的牲畜,正好拿来为他们赎罪!”
这两个人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三言两语,便把拿出了一个主动出击的战略。见王洵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沙千里想了想,又低声分析道:“河中这边城池,与中原不大一样。这边的百姓通常都不种粮食,完全靠放牧、挤奶过活。牲畜、干草和平时积累下来的肉干、皮革、奶酪,都无法送进城去统一存放。所以几乎每座城池外围,都有几个大大小小的堡垒。这些堡垒当中平时守军就不多,战时更是顾不过来。只要咱们将城内的守军吓得不敢出头,补给就能随便拿。而一些牧人平素本来就对城主不满,失去的过冬的财货,除了加入咱们之外,根本没有别的活路!”
这不还是打家劫舍么?王洵听得心里暗中苦。不待他出言反驳,黄万山接着好朋友的话头敲砖钉角,“要是人少就一定要怕人多的一方的话,那我和老沙两个,早就被附近的城主给剿了。实际情况却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两年来,每到入冬前后,我跟老沙两个都要到城池附近打秋风。那些城主、国主们明明派遣出一些兵马就能把我们两个干掉,却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肯先出手!大人您可知道这是为何?”
“为何?”王洵没法不奇怪,顺口追问。
“即便古代名将出马,杀敌三千,通常还要自损八百呢!况且这些国主、城主们,哪个又是名将的料子?”黄万山也突然变得口齿便利起来,借着王洵的提问侃侃而谈,“干掉我们这六百多弟兄,他们自己少说也得死伤同样的精锐。巴掌大的小国,哪有那么多精锐可供折损?一旦自家折损太厉害了,说不定第二天就会被别人给吞掉。所以,还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舍弃点牲口钱财,买个消停!”
“嗯!”如果身边有个长辈在的话,王洵真想跟对方讨教一下该如何做决定。可惜,现在连封常清都远在数百里之外,他能依仗的只有自己。沉吟半晌,他才试探着问道,“两位前辈的意思是,咱们主动打上门去,抖一抖大唐的威风?!”
“对!”看到王洵终于开窍,沙千里高兴得直拍大腿,“钦差大人反正原来就是虚张声势,索性咱们死挺到底。随便找一个城池,以勾结马贼,谋害大唐使节的罪名讨伐他。看城里的人有没胆子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公然与大唐为敌!“
答案基本上是否定的。甭看有心人敢暗中对使团下黑手,让他公开跟大唐为敌,借八个胆子他们也鼓不起勇气来。到了此刻,王洵也相信沙千里和黄万山两人的建议,确实有可行之处。自己原来不过是想把危险由暗处引到明处,逼着周围诸侯表明态度。而沙、黄二人的建议,却又进了一步,居然要凭借安西军悬而未的虎威,强迫药刹水两岸诸侯签订城下之盟。
这个计划不可谓不胆大。但万一侥幸成功,带来的震动也更加无法估量。特别是第一份城下之盟签署以后,周围的诸侯们恐怕愈胆战心惊。所有按中伸过来的黑手,要么迅缩回去,要么直接暴露在阳光之下。届时,自己应对起来的可就比现在从容多了。
想到这儿,他终于把心一横,低声冲外边喊道,“擂鼓!叫校尉以上将佐到中军议事。”
“这就对了。”见王洵最终还是采纳了自己的建议,沙千里忍不住心头一片火热。“在这片土地上,只有咱们大唐男儿横行的份儿。什么时候轮到过别人?”
酒徒注:第二更,悄悄地看,别告诉那些看盗版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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