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经历过怛罗斯之战的惨败,脚下这片土地已经不为大唐所属。然而,唐军威名,依旧像梦魇一样印在药刹水两岸每个牧人的心上。
无论他们手里拿着如何简陋的兵器。
无论他们被逼到了怎样的逆境。
他们依旧,
一人可十。
十可当百。
百可破万。
当上万唐军席卷而来,整个天地都将为之颤抖。
而唐军以往对待俘虏的宽容与仁慈,又使得马贼们心中生不起顽抗到底的念头。当看见两面新旧不同,却一模一样大唐战旗分别竖立于自家身前身后之时,马贼们的士气就已经垮了下去。当现自己这边无论采用何等招数,都难挡唐军全力一击之时,马贼们已经彻底绝望。
打不可能打得过,败在这样一支队伍手里,也算不得什么耻辱。况且丢下兵器投降,还未必会丢掉性命。大伙又何必自己非要往唐人的槊锋上撞?
也不知到是谁带的头儿,最靠近唐军的喽啰们,开始丢下兵器,跳下战马。把双手抱在了自家脖颈上,缓缓蹲下身体。
这是标准的投降动作。据说,当年那支唐军,见到做出这个动作者,都不会再施加伤害。
前方喽啰的举动,令距离唐军稍远一些的喽啰们愈不知所措。很多人都将坐骑拉住,免得不小心冲到唐军马前,被长槊在身上捅几个透明窟窿。可背后就是大当家和他们的嫡系,众喽啰也不敢现在就彻底放弃抵抗。只好呆呆地站着,等着最后的机会到来。
喽啰们不愿意拼命,阿尔斯兰、塞吉拉乎和花十三等人也束手无策。偏偏此刻他们的位置都处于队伍正中央,想要策马从两侧逃走,却被乱成一团的自家弟兄挡住了去路,半晌都挪不开三尺远。
眼看着再不冲出去,大伙就都得被唐军的战马踏成齑粉。亲兵马六急中生智,挥刀从背后劈翻两名乱作一团的小喽啰,大声叫嚷道,“风紧,分头扯呼。别挡道!挡道者死!”
“你这…..”阿尔斯兰心疼得直哆嗦,挥起弯刀,就想把马六砍成两段。但他的胳膊被老北风紧紧地架在了半空中。“你疯了,他是为了你好,赶紧走,别耽误功夫!”
阿尔斯兰楞了楞,猛然惊醒。双腿一夹马肚子,紧紧跟在了马六背后。几名嫡系护住他,一边前冲,一边抡开胳膊左劈又砍。一瞬间,就在周围砍出了条血淋淋的缝隙来。
塞吉拉乎和花十三两人的嫡系见样学样,也纷纷向同伙举起的马刀。这些家伙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惯匪,只要动了杀机,手下便毫不留情。须臾之后,以阿尔斯兰的战马为前锋,一支鲜血淋淋的队伍从人群侧面冒了出来。因为唐军前后夹击而涌成一条长条状的喽啰们轰然崩溃,大小头目各不相顾,四散而逃。
“想跑,哪那么容易!”正在骆驼队后调度全军的王洵见状,立刻命人晃动军旗,把原本埋伏在驼队两侧,准备拿来用做疑兵的镖师们全撒了出去。“一颗人头一吊开元通宝,三颗人头一石茶砖。不愿意要钱的,可以折算军功,领取武勋。回头到安西节度使大营兑现。”
“呜呜――呜呜――呜呜!”伴着催命的号角,齐大嘴和储独眼两个,各自带领百余名刀客倾巢而出。人马卷起一阵狂风,打着旋从背后追向逃命的马贼。刀锋过处,人头滚滚而落。
单纯论个人武力,刀客们远远在马贼之上。然而以往双方相遇,为了保护货物和雇主,前者总是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即便有幸杀出重围,或者耗得马贼们不得不退走,也要付出非常惨重的代价。
今天,这一切都翻过来了。看上去年纪青青,说话做事都不怎么靠谱的钦差大人,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在马贼背后安排了一支伏兵。在两支唐军的前后夹击之下,,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马贼们居然连一刻钟都没坚持住,就开始四散逃命。如果让他们跑掉了,大伙将来还有脸见那些死在马贼手里的同行么?此刻不给他们报仇,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去?杀,杀光他们。即便不为了钦差大人许下的高额悬赏,也要将马贼斩草除根。为了这些年来死在丝绸古道上的刀客,为了那些永远回不了故乡的冤魂。
看到左右两侧伏兵尽出,阿尔斯兰和塞吉拉乎等人心中愈绝望。双腿拼命磕打马肚子,即便身边就有人被从坐骑上砍落,也绝不回头迎战。好汉不吃眼前亏,已经输成这样子了,就不在乎输得更多。狡猾的唐军连伏兵都安排好了,谁知会不会还藏着更多的后招?今天这仗,本来就是个大陷阱。即便没有沙千里和黄万山两人不带队反水,大伙也讨不到任何便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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