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先生,情况就是这样的。”
孟绍原没有任何怠慢,第一时间向戴笠汇报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些警察,不服中央命令,阴奉阳违也就算了,现在居然动到我的人头上了。”戴笠的话里丝毫没有责备孟绍原的意思:
“一个街头流氓,仗着有警察撑腰,无法无天,这里是哪里?这里不仅仅是重庆,这里还是陪都。天子脚下,尚敢如此放肆?”
成了!
孟绍原知道自己没猜错,不光是委员长决定整顿一下重庆局面,戴笠本人也对重庆警察局长这张位置虎视眈眈。
只是,一来初来乍到,也不好公然和重庆地方势力翻脸。第二点,戴笠身边目前除了一个老资格的特务东方白,还真找不到一个像样的人能够接替重庆警察局长的位置。
这个东方白,是军统上海潜伏区区长周伟龙的好友,当年戴笠去拉拢周伟龙,为了让对方见自己,用的就是东方白的名字。
“绍原。”戴笠在那思索一会:“给我把那个乔三宝抓起来。”
“已经在那动手布置了。”
“好,你看起来还要在重庆逗留几天。”戴笠看起来很满意:“把你该做的事情都做好,打好基础,然后再回去。”
“明白。”孟绍原不暇思索:“戴先生必要的时候,可以当众训斥我,甚至给我一个处分。这样,委座那里才可以做到不偏不倚,才好名正言顺的掌控大局。”
戴笠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他喜欢孟绍原,就是因为这个人太聪明了,一点就透,什么事情都事先考虑好,一点不用自己操心。
如果以此事件为契机,一点一点的把控住重庆局势,那是委座和自己最乐意看到的。
可是如果只动重庆官员,自己这里却毫发无伤,未免引起不满。
“我有办法让你安全回去。”戴笠成竹在胸:“被大骂一顿那是必不可少的了,但处分就不必了,要安抚重庆官员之心,难道就要伤了我部下之心?你说,如果这事情闹大了,可以选谁为新的重庆警察局长啊?”
呃?
这个。
戴笠似乎确定王秉章一定会下台,已经开始在那考虑新的人选了。问题是,这事情也犯不着问自己啊。
孟绍原在那迟疑一下:“我看还是选戴先生身边的人。”
“绍原,我一直都说你很聪明,但官场经验你还稍嫌欠缺啊。”戴笠语速平稳:“直接选咱们的人当然好,但重庆地方官员会不会服气?我们竭力推荐自己的人,委座那里会这么看?会不会说我们有私心,会不会说我们结党营私啊?”
孟绍原恍然大悟。
自己虽然屡次立功,但论起做官的经验,和戴笠相比真的还是差的远了。
当年,复兴社特务处成立,一共向委员长保举了6个负责人选,但委员长心中亦有对象,他对复兴社书记滕杰说“戴笠有特工天才”,要戴笠正式出面负责特务处工作。
戴笠得知后便特地前去中山陵见,先以自己学资浅薄请辞。
委员长回复他说:“这不要紧,一切有我,其余不必顾虑。只要你有决心,事情就一定可以做好。”
在这种情况下,戴笠不再推辞:“报告校长,就黄埔的关系讲,你是校长,我是你的学生。就革命的关系讲,你是领袖,我是你的部下。既然如此,我当然只有绝对服从命令,尽我的能力了。”
他接着慨然表示:“从今天接受命令之日起,我的这个头就拿下了。这就叫一手接受命令,一手提着头颅。”
委员长很奇怪地问:“此话怎讲?”
戴笠慨然说道:“这是我的决心,我这个工作做得好,我的头一定给敌人杀掉,若做不好,当然要给领袖杀掉。再者,积劳成疾,所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岂不外只有这三种情形?”
戴笠这话讲得面面俱到,既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又表达了他不负所托的冲天干劲,委员长听了十分欣慰,心喜自己没有选错人。
就这么短短的几句话,就能够得到委员长的信任,那是真正的有大智慧,有丰富的官场经验。
更加重要的是,孟绍原本身就是心理学家,可是戴笠在心理学和性格学方面的研究,也是达到了精细入微的地步。
发号施令,一般都使用“手令”,内容从军事、政治到党务、经济,无所不包。一年下来,这些“手令”能装满10只公文箱。
但是数量如此巨大的“手令”之中,却绝难找到有对特务工作的“手令”,尤其涉及暗杀、离间这些事情,戴笠更是小心谨慎,绝不留半点蛛丝马迹,以免授人以柄。
就是他在自己的日记中,也对这些内容讳莫如深。戴笠深谙此中利害,在与的会谈之中,只要涉及政治上的敏感话题,他就只用脑记,从不笔录,也不形成文稿,并坚持向做口头汇报。
回到本部传达命令时,他只讲“奉谕”,然而究竟奉谁之“谕”,却从不做任何解释。
这是最讨上峰欢心的办法。
自己要学的地方太多了。
“有一次,我在唐生明家里请宋子文吃饭。”戴笠忽然说道:“我特别吩咐厨师,顶好的菜,不要一次都拿出来。当唐生明问我为何这样做时,我对他说,你这个人太老实了,我对校长一直就是这样,任何事情没有准备好第二套办法,第一套绝对不先拿出来……否则你什么都拿了出来,他便不会再用你了。”
孟绍原深深吸了一口气。
戴笠能够在他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那么就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他亲信中的亲信了。
“我明白了,戴先生。”孟绍原接口说道:“警察局长能够安排我的人当然更好,可不急着一时,最好的菜,还是晚一些再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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