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蔷“啧”了声,道:“不经磨砺,怎能成器?况且,东西来得太容易,没人会珍惜的。到头来,受害的只能是他们自己。”
黛玉闻言笑道:“好好好,子不教父之过,你自有打算,就由得你去折腾罢。不过,你去子瑜姐姐那边看看罢。当年为了震慑住诸皇子甚至是诸妃间的浮躁,子瑜姐姐不惜亲自出面,拿尹家和小十三做筏子,才让宫里太平了这么些年。受了那么多委屈,小十三心里怕也积攒了不少怨。这些原都该是你头疼的事……”
清官难理家务事,自古至今多少雄才大略的开国天子,又或是中兴明主,也难逃惨烈的夺嫡之争,闹的家破人亡,骨肉相残。
贾蔷,又如何真能例外?
好在,在要紧时候,尹子瑜受尹家太夫人之劝告,对尹家开刀,以十三皇子为样,下了狠手。
而事实上,也没有比副后这个位置更好的人来出头了。
自尹子瑜差点自废去冷宫,十三皇子李铎也险些被圈,尹家更是除了太夫人外,悉数被发往秦藩。
要知道,这些旨意,皆出自尹子瑜。
她是皇贵妃,与皇后一样,手握宝玺!
正是这番严厉到极点的动作,才将天家当初隐隐出现的乱象和浮躁,瞬间清扫而空,再无人敢生出不宜之心。
尽管自此之后,无论是贾蔷、黛玉或是朝中群臣,对尹子瑜的尊敬与日俱增,但黛玉却知道,尹子瑜心中之苦,无人能及……
贾蔷自然也明白这些,点点头道:“也罢,我去看看。”
不过他才刚起身,黛玉却又追了句:“蔷哥儿,子瑜姐姐和小十三这些年着实不易,既然先由小十三来开国,你需与他选个好些的地方。另外,我手上还有些闲钱,但是直接给他们,子瑜姐姐不会要,小十三也是。所以我会去寻宝丫头商议,交由小八来操持。此事我先在你这打个照面儿,免得日后你说我坏了你的规矩。”
贾蔷闻言呵呵一笑,伸手轻佻的捏了捏黛玉的俏脸,岁月好似未在她身上留下丝毫痕迹,仍如当年……
在黛玉羞恼的避开猪蹄后,贾蔷坏笑道:“此事晚上我和你一道去寻宝妹妹说事,好好聊聊。”
“呸!”
黛玉一张俏脸羞的通红,上前要追打贾蔷,贾蔷却是得意的哈哈大笑着跑远。
看着贾蔷的身影消失无踪,黛玉又羞又气,最后却是噗嗤一笑,嗔怪了眼门外,随即折返宫中,安排起晚上家宴的事。
这十五六年来,贾蔷遵循了他对她,也对其他皇妃们的诺言,宫中再未进一新人。
三春、湘云、姜英不算……
就为这个,她也愿意宽纵他些许。
只是,却从来还未和宝丫头一起过,多是和子瑜,或是紫鹃一道承受君恩。
真真是……想想就觉得面红耳赤,羞不可耐。
这个下流胚子,呸!
……
福昌殿,西暖阁。
贾蔷到来时,殿内十分安静。
子瑜原是安静的性子,次子李鉳和黛玉所出次子李銁同岁,但比李銁乖巧的多,也是安静的性子。
此刻静悄悄的坐在下面楠木椅上,看着兄长李铎以笔墨,和母亲交流着甚么……
“给父皇请安!”
发现贾蔷到来后,李鉳忙规矩见礼问安,也吸引了子瑜和李铎的注意力,忙起身相迎。
贾蔷摆了摆手,又躬身将李鉳拉起,牵手走到前面,看着子瑜笑道:“今儿不讲国礼,只重天伦。”
落座后,看向眼睛红红的十三子,温声道:“这些年朕这个父皇在当好人,坏人都让你母亲去做了,实则是朕的无能……不必分辩甚么。家事原就难于国事,于国事上,朕从不畏惧,因为对敌人,朕从不会手下留情。但是对家人,对妻儿皇子,朕能如何?是你娘心疼朕,当年才下了重手处置。这些年最苦的人,就是你娘……”
话未说尽,子瑜轻轻扯了下贾蔷的衣袖,与他微笑摇头,示意莫再说了。
贾蔷反手握住她的柔荑,道:“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同样,付出之人,也必然要有收获。”
尽管他明知道,当初尹家太夫人的谏言,原就是为了等此刻,可是他也不会因此反感。
因为那位老太太所谋划的,并未超出本分。
“说说看,想在哪里开国?”
握着尹子瑜的手,贾蔷看向李铎淡淡问道。
李铎沉默稍许后,道:“父皇,儿臣记得,父皇当初曾言,海外之基并不受限制。只要非骨肉相残,便可继续开拓下去……”
贾蔷点头道:“没错。但朕提醒你,任何事都要量力而行。过于高估自己……贪婪会毁灭了你。”
李铎闻言大声道:“有父皇这番话就足够了。父皇,儿臣初立封国,不需要太大,也不用许多兵马。只要有一块立足根基,些许丁口,另……父皇允许德林号在儿臣封地设一分号。儿臣愿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再效法父皇以琉球一隅之地,开天辟地,立不世之伟业!!”
“哈哈哈!”
贾蔷大笑数声后,握紧尹子瑜的手,同她温声道:“子瑜,朕要谢谢你,为朕生了如此出众有志气的皇儿,都是你的功劳!”
当着两个儿子的面,尹子瑜一张俏脸羞红透了,想挣扎抽出手也不得。
虽无奈羞恼,可心头积压了多年的愧郁之气,此刻却也散去大半……
而李铎看到眼前一幕,常年忧郁的眼睛中闪过一抹复杂光泽,最终却也是无奈一笑,缓缓舒出一口长气。
父母恩爱,家族和气,手足友爱……值了。
况且,他今年还不到二十,还有大把的时间,重新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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