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奇瑜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苦笑:“江大人,莫非你当本官想向他们收罚银?不管怎么说,我陈奇瑜在扬州为官两任,也是这扬州地界的父母官,如果我陈奇瑜真是那种巧取豪夺的士绅土匪,嘿嘿,那么这个官,不当也罢了。≯≥≯网 ”
“那么,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江楚寒紧盯着陈奇瑜的眼睛冷冷地道。
“请问江大人,知道江南督饷局么?”陈奇瑜忽然紧盯着江楚寒的眼镜淡淡的道。
“督饷局?”江楚寒想了想,道:“莫不就是负责征收饷银的职能衙门么?”
陈奇瑜脸上顿时嘿嘿一阵冷笑:“是!也不是!”陈奇瑜紧咬着牙关,忽然长笑一声说道:“江大人有所不知,这些所罚的银子,最终可没落入我的腰包里,而是如数全都送进了江南督饷局里!而且是每月必送,一刻也不许耽搁,否则我陈奇瑜就得丢了这乌纱帽!”
“每月必送?!”江楚寒顿时大吃一惊,冷不防忽地站了起来,惊疑不定地道:“陈大人贵为当朝二品大员,督饷局里的典史也不过才九品芝麻官,怎么还会要陈大人丢了乌纱帽?”
“嘿嘿,人家可是东厂的人,并且还手中握有辽饷征办的一应事务,惹不起,惹不起啊。”陈奇瑜忽然笑了起来,“这江南七成以上官员都是东厂一党,我陈奇瑜夹缝中求生存,又怎么能不虚以委蛇?难道还要自己乖乖的伸出脖子,让人迎着脑袋硬砍上一刀吗?”
陈奇瑜刚一说完,江楚寒就彻底的陷入了沉默。陈奇瑜说的合情合理,从根本上来说,陈奇瑜惹不起江南督饷局,只要陈奇瑜还想在江南做官,就不能不这么做。
人皆有私心,凭良心而论,又怎能以己之心要求别人如何去做。何况,整个江南官场都是这么做的,他陈奇瑜又凭什么不能跟风呢?
想到这里,江楚寒的双眉紧紧地拧了起来,冲着陈奇瑜一抱拳沉声道:“只是陈大人,收受罚银这种事情,对于百姓只会被逼的家破人亡,还请陈大人尽早收回。”
“我陈奇瑜也知道啊。”陈奇瑜重重地叹了口气,良久以后,陈奇瑜脸上浮现出一股深深的忧愁,重重地道:“可是,我又有什么法子?若是不这样做,每个月供给督饷局的银子可就不够了,江大人足智多谋,应当能想到,这些银子,最终又究竟去了哪里。”
陈奇瑜苦苦地一笑,落在江楚寒心里却如同针扎了一般的刺痛,忍不住喃喃地道:“这些银子......最终流向了......京城!”
“那么,江大人,这种情况下,你可叫本官如何是好?”陈奇瑜捋了捋胡须,喟然叹道。
“我想请问陈大人,江南各地的官府,为何要每月按时向督饷局缴纳银子?可有依据?”江楚寒沉思了许久,缓缓地道。
“这个......”陈奇瑜顿时愣在当场,然后皱起眉头苦笑起来:“这种事还能有什么依据?天知地知的事情,都知道这部分银子最终落入了谁的口袋里,可是,谁敢管?这可是牵扯进皇家的大事啊!”
“我敢!”江楚寒冷冷地站了起来,缓缓地道:“既然无凭无据,这种活动就必须要立即禁止,陈大人,下官请求陈大人立即废除罚银的行为!还扬州府百姓一个天日!”
“江大人!你......你不要命了么?!”陈奇瑜急忙站了起来,只见陈奇瑜满脸忧愁地道:“这可是牵动皇家的大事,督饷侍郎张伯鲸是皇上的钱袋子,江大人,你还究竟要不要命了?”
“我当然要命,并且,我江楚寒还没有活够。”江楚寒缓缓地道,“只是眼见江南百姓已深陷水深火热之中,我江楚寒可不能不管!还请陈大人下令在整个州府立即废止罚银等一切正常纳粮纳税以外的一切行为,否则,我江楚寒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江楚寒铁骨铮铮地说出这句话来,惊得陈奇瑜顿时呆住了半晌,好半天,陈奇瑜才终于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说道:“若是追究下来,谁人承担?”
“我承担。”江楚寒冷冷地道,一弓身向陈奇瑜拜服道:“还请陈大人立即废止,现在已是片刻容缓不得了。”
“好......好......”陈奇瑜仿佛一口大气没有接上来似得,不住地重重喘了粗气,脸色涨的通红,顿了半晌,从门外唤进来一门押差,淡淡地道:“传我令,从即日起严禁扬州府下各地额外收取正常纳粮纳税以外的一切罚银行为,若是有违此令,立即撤职查办!严惩不贷!”
“是!”那押差应了一声,急忙转身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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