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让许靖心疼的是,他的这匹爱驹如今却换了主家,已经成了柳红缨的坐骥了,这可不是许靖为了拍李良的马屁将心爱的马儿送给相国大人的干妹妹的,说起来许靖不知道为什么打心眼里瞅着我们的相国大人特别的别扭,而且他也不是那种会将心爱的东西拿出来走门路的人,要怪就怪许靖太过自信了。
从京师出发后,除了乘坐马车李良和赶车的李忠外,其余的随行人员都是一人一匹马,柳红缨当然也是其中一员了。可惜没走半天,柳红缨所骑的马就被压趴下了。要说柳红缨所骑的马是皇家御马院里的马已经不能算坏了,可以说除了许靖的马外就属她的马好了。可是这位姑奶奶背的那两柄大铁锤实在是太重了,再加上她小时候在山里不是骑老虎就是骑豹子,这头一次骑马比较新鲜,孩子心性的她喜欢纵马飞奔,你说这没经过特别负重训练的御马能受得了吗。
本来车队的行进速度不快,柳红缨完全可以徒步跟上或者坐在李良的车里。但是只有七八岁孩子的智力的她,一是不愿意闷在车里受罪,二是见不得别人骑马自己步行,自然就把主意打到了经常坐在车上向李良汇报工作的许靖所空下来的追风身上了,于是柳红缨就很‘直爽’的要求和许靖换马。
刚才说过,追风是许靖亲手从小马驹养大的,而凡是好马都十分的高傲,除了主人外别说骑了,就连草料都不会吃陌生人的。追风也不例外,长这么大也就让许靖骑,旁人稍一接近就又是尥蹶子又是张嘴去咬的。而且许靖看得出来,柳红缨的骑术完全是初学者的水平,所以他也没怎么在意就当着李良的面顺嘴说:“只要小姐能骑上追风转一圈,这马就归小姐了!”
却不成想,对其他人凶神恶煞般的追风到了柳红缨手里乖的就像她家养的小狗一般,许靖张大了嘴眼睁睁的看着柳红缨骑着追风围着车队转了好几圈。他哪里知道,就连山中的老虎豹子在这位姑奶奶面前都拽不起来,更何况还是经过人驯养的马儿。
追风来到许靖面前用鼻子在他的怀里拱了几下,而后又低声的鸣叫了几下。
“你这个小叛徒!”许靖知道追风的鸣叫是在对他骑在别的马上表示不满,就抚摸着追风的脖子道:“是你先不要我的,这会又来怪我!”
追风又是一阵不满的嘶鸣。
许靖顾不上和追风置气,随口道:“你的女主人呢?”
像是听懂了许靖的话,追风长啸了一声后调头向来的方向而去。
“什么时候这么通人性了?”许靖嘀咕着催马跟在追风后面来到了一片林子里,就见到柳红缨躺在一根枯倒的树干上睡着了。
“哎!虽然是干兄妹,可却像亲兄妹一样——一样爱睡觉!喂……。”许靖翻身下马,抬手就想拍醒酣睡中的傻妞妞,但手伸到半空中就停住了。
几缕阳光透过密密的枝叶撒在妞妞的脸上,似乎是梦到了什么那丑陋的面孔上装满了甜甜的微笑,这种不夹杂任何的欲望和心机的笑容让许靖呆住了。
许靖虽然年纪不大,但无尘院仓库内堆积如山的陈年档案和来自大唐京内外的最新羽书,使得他可以说是在阴谋堆里长大的。而为了让许靖尽快地成熟起来,季曷通过各种机会安排他和很多情报的当事人接触过。在这过程中,明了这些人底细的许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他们脸上的笑容,那种让他看了想吐的笑容。
谄媚的、言不由衷的、强作欢颜的、道貌岸然、刚毅的、正直的……等等、等等,许靖见过各种各样的笑容,他自信已经将这世间所有的笑容都看尽了。除了已故的母亲慈祥的、师傅季曷内敛的、还有御史城内戴欣不屈中夹杂着无奈的笑容外,许靖讨厌其他人的笑容。
可在不久之前,当师傅带着他走进即将权倾朝野的相国大人的客厅时,许靖看到了一张与众不同的笑容。是的,李良很爱笑,那是一种让许靖看不透的笑容,似乎饱经沧桑、又似乎是未经历过任何磨难的赤子之笑;似乎看透一切、掌握一切的笑;似乎是要将天下收入囊中、又似乎是要抛开尘世中的一切的笑。
以前许靖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瞅着相国李良就觉得别扭,但现在他知道了。看着柳红缨沉睡中的笑容,许靖明白了,原来他是在嫉妒李良!
李良和他其实是同一类人,不甘寂寞但又不愿意担负过多的责任,但李良又比他做的更彻底。他许靖是带着矛盾的心情投身到权力的游戏之中,而李良则是以享受乐趣的心情置身在其中。自己是尽可能的去追求,有时不得为了能投入到游戏之中而做出某种让步……例如受李良的气。而李良是随心所欲的,仿佛这世间的一切只不过是……是他所喜欢摆弄的黑白两色的棋局。
轻轻的在妞妞的身边坐下,许靖歪着头欣赏着柳红缨在别人眼里丑陋不堪的面容。他从来不相信,自己竟然会觉得这副面容是如此的……。
当太阳西斜的时候,柳红缨和许靖才赶上了已经开始露营的队伍。李良溺爱的看着妹妹道:“丫头,跑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柳红缨憨厚的笑道:“在林子里听……听鸟儿唱歌,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李良问许靖道:“是这样吗?”
许靖没有任何表情的说道:“是的大人,我找到小姐的时候,小姐在林子里睡着了。”
有时候没有任何表情其实就是最丰富的表情,李良觉得许靖怪怪的,他总觉得好像发生了一些事情,可是却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晚在临时营帐内,李良翻阅着前两天夫人让人加急送过来的出自白冬雁之手的地图。这部分地图和以前的那些加在一起就是完整的中原五国,以及部分北方蛮族的地形图了。在和手头从兵部取得的地图相比较后李良不得不感叹,白家所掌握的制图方法的确是一绝,无论是在比例的把握上还是地形的描述上都有其过人之处。尤其是山间小路和各处水源的标注上都是最新的,这要比兵部某些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前所绘制的地图更有时效性,单就这一点来说,白氏的地图对于行军打仗比兵部掌握的地图要好的多。所以在他不看的时候就让人复制了一份,准备交给兵部,这个出力的人自然就是许靖莫属了;同时李良又交代许靖,让无尘院在各国的坐探尽可能多的收集各国的地形图,特别是地形复杂地区的局部地形图以备不时之需。
用手指在地图上丈量了一些敌军和大唐各处军队所处位置的距离后,李良又反复的在心中将自己的战略计划核对了几遍后轻笑道:“好极了!五王和十一家国公对新皇登基都没有异议,这样的话他们应该会按照兵部发出的军令去做,天鹰军团也就可以调往前线了。如果燕国人不知好歹非要捞取什么好处的话,那么我就让你有来无回,这条大龙我是屠定了!”
就在李良得意的时候,许靖走进营帐道:“大人,我们的细作传来消息,丰国的大营和他们国内的联络有些问题,我们散步的谣言根本没有传到韦岑哪里。”
“我日!”李良忍不住从嘴里蹦出了很久都没说过的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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