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年世界杯决赛,美国,洛杉矶,玫瑰碗体育场,摄氏38度,万里无云,微风。解说员的吼声还在空中回荡:“巴西队第四次捧起世界杯!四冠王!意大利的巴乔射失了最为关键的点球!意大利栽在了点球上,成为了世界杯决赛中的一个败在点球决战中的球队……”
巴西球员的狂欢在球场上持续着,球迷们的狂欢在球场看台上和电视机前持续着。而巴乔一个人静静的伫立在点球点上,他的前方是偌大的球门,巴西的门将塔法雷尔正跪在地上,双手指天向上帝谢恩:感谢上帝!
如果不是上帝,谁又能解释整届世界杯都发挥出色而稳定的罗伯特·巴乔会在最最关键的时候一脚射飞了点球?要知道当他出脚的一刹那,塔法雷尔已经扑错了方向,但是……
他一个人静静的垂头站在那里,看着脚下被太阳晒得发烫的草皮,那个白色的点球点反射着阳光,竟如此的刺眼。他双手叉腰,海蓝色的球衣一半扎在球裤里面,一半露在外面,即使是那不经意间的一件球衣也在将巴乔此时的心情低低倾诉。
在近乎疯狂的巴西人中间,巴乔已经成为了米开朗基罗手下的一尊雕塑。他就那样静静的伫立着,没有一个人上来安慰一下他。他那曾经骄傲的在风中飘扬的马尾辫此刻也低垂下来,仍然没有人上来安慰他,仿佛一个被全世界遗忘了的人,一个独自一人面对失败的巨大悲痛的人。
巴西夺冠了,意大利输了……
那一年我还在上小学,在自贡老家守着一台黑白电视要学人家看世界杯决赛,结果比赛刚开始没几分中,吃完了外公做的夜宵——一碗香喷喷的牛油面后我便睡着了。然后第二天起来有些后悔,只是有些后悔罢了……却不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上个世界末足球世界中最为经典的一个镜头——那巴乔忧郁无助的背影,在玫瑰碗的烈日中竟有些恍惚了。
我是巴西的球迷,而喜欢上巴西则正好是从94年世界杯开始的。这真是讽刺,因为我也是巴乔的球迷。一个我所非常喜欢的球员一生中最关键的一次失误,却成就了我对足球一生的热爱,并且确定我最喜欢的一支球队,但那支球队不是意大利,而是胜者巴西,踩着巴乔的身体登上王座的巴西。
98年世界杯,法国。
我初三,将要中考的时候,逃课去同学家看比赛第二天的重播,正是意大利与智利的小组赛,又见巴乔。但是剪掉了小辫子的巴乔几乎让我认不出来了,如果不是他助攻维耶里攻入意大利在那届世界杯的第一球,我差点不敢相信那个身披18号球衣的就是巴乔。
四年,人生有几个四年?巴乔剪掉了他那条骄傲的小辫子,背后的号码也不再是无比光荣的10号,而是18号。世界杯依然还是那个令人激动的世界杯,但巴乔已经不是那个巴乔了。他无法再用他神奇的双脚,将意大利虽步履蹒跚,但却真实的带入世界杯的决赛。这一次,他们遭遇了另外一个王者——法国。
尽管没有了齐达内的法国就像没有了最耀眼,最硕大的明珠的王冠。但是意大利也没有巴乔。保守的老马尔蒂尼面对自从进入淘汰赛后前锋就不进球的法国,竟然选择了退守禁区!将禁区前面偌大的空间拱手相让,这不是逃跑是什么?而我们的巴乔呢?独自一个人坐在替补席上,为意大利祈祷。
最终久攻未下的意大利终于迎到了他们的明珠,罗伯特·巴乔。可是老马尔蒂尼留给巴乔的时间太短了,就是那短暂的时间内,巴乔的一脚小角度挑射仍然给了我一丝希望——也许我会亲眼见证一个范·巴斯滕式的进球和一次巴乔式的胜利。但是巴特斯那侥幸的眼神和巴乔双手掩面却成为了这个进攻的结尾,也成为了巴乔世界杯的结尾——尽管此后他还踢进了第一个点球决战中的点球,但是那已经不是巴乔的世界杯了。
结束了,巴西最终也败在了日后一统世界的法国队脚下,败在了日后的50年欧洲足球最佳球员齐达内头下。看着罗纳尔多脖子上挂着那双蓝色的耐克球鞋,双手叉腰的站在球场上,对前来安慰的法国人没有一丝反应,在电视机前熬夜熬到天亮我差点就哭了出来。那一刹那,我仿佛就看到了四年前的巴乔,那个在玫瑰碗的烈日下孤独伫立的巴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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