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修道院老方丈交叉着双手,高声朗诵着“长眠”的待文,然后坐在一张板凳上,闭了一会儿眼睛,仿佛他在集中思想;终于他开始说了:
“是沙莫杜尔的温赞蒂把他们带到这里来的。我当时才二十岁,刚同我叔父彼卓尔达主教从西利亚来。十字军骑士攻打这市镇,还放了火。我们从城墙里可以看见,他们怎样在市集广场上所掉男人女人的头,怎样把小孩扔进火里去。他们甚至杀神甫,因为他们在狂怒之中什么人也不放过。米柯拉伊修道院方丈因为出生在尼尔布洛,同他们军队的首脑康姆透海尔曼认识。因此他由几个长老陪同着去见那个可怕的骑士。他在他面前一跪下,就用日耳曼话恳求他怜悯天主教徒的于孙。康姆透海尔曼回答说:我不懂,并且命令他的士兵们继续杀害老百姓。他们也杀戮了教士们,其中有我的叔父彼卓尔达;米柯拉伊修道院方丈被绑在马尾上。第二天早晨,在这个市镇上,除了十字军骑士和我自己之外,再也没有一个活人。我躲在钟楼的一根横梁上。天主在普洛夫崔惩罚了他们注;但是他们仍旧要灭亡这个天主教的王国,除非天主动手把他们消灭之外,无法阻止他们。”
“在普洛夫崔,”兹皮希科说,“我们家族的所有男子几乎全都送了命;但是我并不难受,因为天主赐予了洛盖戴克国王一次伟大的胜利,消灭了两万个日耳曼人。”
“您将看到一场更大的战争和一次更伟大的胜利,”修道院方文说。
“阿门”兹皮希科回答。
于是他们开始谈到其他的事情。年轻的骑士问起他在路上遇到的卖圣物的那个小贩。他知道,在各条通路上,这一类到处招摇的骗子多的是,专门欺骗那些容易上当的人。修道院方丈也告诉了他罗马教皇有好几道训谕,命令主教们检验这类小贩,凡是拿不出真正文件和印信的人,立即予以惩罚。修道院方丈觉得这个陌生人的证明书是伪造的,因此要把他送到主教的裁判所去。要是他能证实他是教皇派来的,他决不会吃亏。可是,他逃掉了。也许他怕耽搁路程,但是他这样一逃,反而给自己招来了更大的嫌疑。
修道院方丈邀请兹皮希科留下来,在修道院里过夜;但是他不肯,因为他要在客店门前挂上挑战书,向所有否认达奴大尤仑德小姐是本王国最美丽和最有德性的姑娘的骑士挑战,骑在马上决斗或者徒步决斗都行。但在修道院的大门上挂这样的一块挑战牌是不大合适的。他回到客店,就把山德鲁斯找来。
“修道院方文认为你是一个无赖,”兹皮希科说,“因为他说:如果他的证明书是真的,他为什么害怕主教的裁判呢”
“我不是怕主教,”山德鲁斯回答:“我是怕那些对印信毫无所知的教士。我要到克拉科夫去,但是我没有马;因此我必须等到有人送我一匹马。同时,我将发出一封信,并且我要把我自己的印信盖在上面。”
“如果你表明你懂得书写的话,那就证明你不是一个乡下佬;但是你怎么发出这封信呢”
“托个香客,或者游方教上。有不少人去朝拜王后的墓地哩。”
“你能为我写一张纸牌么”
“我一定写,阁下,甚至写在一块木牌上也行,您要怎么写都成。”
“我想最好是写在一块木牌上,”兹皮希科很满意地说,“因为这就撕不掉,而且我以后还能用。”
一会儿随从拿来了一块新的木牌,山德鲁斯就在上面写了。兹皮希科认不出木牌上写的是什么;可是,他命令把它钉在客店门上,木牌下面挂了一张盾,由两个土耳其人轮流看守着。谁要是击了这张盾,就表示宣布他要决斗。但是从当天到下一天中午,都没有人来击这张盾;到了下午,这位扫兴的骑士打算赶他的路了。
可是,没等他赶路,山德鲁斯又来见兹皮希科,向他说:
“阁下,如果您把您的盾挂在普鲁士爵爷们的土地上,我相信您的侍从就会给您穿上甲胄。”注
“你说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十字军骑士本是教士,不许有情人,也不许恋爱么”
“我不知道准许不准许,我只知道他们是有情人的。的确,一个十字军骑士如果他自己没有受到污辱,是不能决斗的,因为他宣过誓,只为信念而战斗;但是除了教士之外,还有许多从远方国家来的凡俗的骑士,他们是来援助普鲁士爵爷们的。他们在找机会同谁战斗,特别是那些法兰西骑士。”
“哦我在维尔诺看见过他们,愿天主许可我能在玛尔堡再见他们。我需要从他们头盔上拔下孔雀翎毛来,因为我许过一个愿你懂么”
“阁下,我一定卖给您两三滴汗水,这是圣乔治在同火龙格斗的时候流下的。对一个骑士说来,没有比这更有用的圣物了。把您许可我骑的那匹马拿来换这件圣物吧;我也一定要给您一张免罪符,免除您日后在战斗中流出您的天主教徒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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