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幼清松了口气,“只要曾大学士能进出,殿下的安危算是多了一分保障,也可见圣上并没有对殿下动真正的杀机。”
周芳点着头,道:“老爷也这么说。”
“你见到老爷了吗,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幼清从昨天早上到现在都没有见到宋弈,周芳回道,“老爷在衙门里,后来单阁老他们去西苑求情,老爷也去了,不过听说没有怎么说话”
这个时候不是出头的时候,在主使刺杀赵承彦的人还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大家求情的侧重点就只能和曾大学士一样,在关押赵承修的基础之上,尽量给他一个舒适轻松的环境,除此之外,别的事都不能提。
“那行宫那边审问的怎么样了,除了那三个人以外,其他怎么说的。”幼清扶着辛夷站起来,周芳也过去搭了手,道,“其他人不管怎么问一律说不知情,里面还有人说,那三个人根本不是琉球的人,而是倭国派来的奸细。”
倭国?
幼清心头突然跳了一下,神色紧接着就清明起来,对啊,她一直将视线放在朝堂上,放在有人要加害赵承修上……这件事,会不会对方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赵承修,而是琉球呢?
琉球这次是来求援的,如果大周同意派兵出使琉球而反击倭国呢,对于倭国来说,这绝不会是个好消息。
所以,他们最先要做的,就是破坏琉球和大周之间的关系,使大周不同意派兵援助琉球,这样一来,倭国再攻打琉球就轻而易举了。
完全有这个可能。
“老爷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幼清和周芳一起往院子里走,周芳回道,“老爷说他再去一趟十王府就回来,让您不要担心。”
幼清颔首,心里不停想着琉球和倭国的关系。
回到暖阁里,她靠在炕头上实在撑不住便打了个盹儿,等她醒来的时候宋弈已经坐在炕上在看文书,幼清坐了起来,宋弈放了手里的东西看着她道:“是不是昨晚一夜没睡。”
“白天睡的太多了,有些日夜颠倒了。”幼清掀了被子朝宋弈移过去,宋弈将她揽过来抱在怀里,将她的手拢在怀里,道,“往后无若睡不着,就让人点支安息香,这般熬着对身体不好。”又心疼的摸了摸她眼底透出来的淡青色。
幼清乖乖的点头应是,摸了摸他下颌上冒出来的青青碎碎的胡茬:“你也是,连胡子都长出来了。”
宋弈也顺着她的手摸了摸,道:“嗯,年纪大了蓄着也不错。”
幼清轻笑,拉着他袖子坐起来看着他道:“我听周芳说琉球大使翻来覆去的说那三个人是倭国派来的?我觉得完全有这个可能,你要不要从琉球这边着手查一查?”“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宋弈给她倒茶喂着她喝,“不过结果不会这么快就有。”
幼清自己接了茶盅慢慢喝着,担忧的看着宋弈,道:“圣上他……会不会……”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宋弈就弹了一下她的脑门,道,“圣上不管做什么,你都不用担心,还有我呢”
“我知道,可就是因为知道,我才更加担心。”幼清蹙着眉道,“你们要尽快想想对策才成。”
宋弈点点头,正要说话,外头胡泉回道:“老爷,姑老爷和单大人,郭大人赵大人等都来了”
“你快去吧。”幼清催着宋弈,“他们来肯定是找你商量事情的。”
宋弈点了点头,看着幼清,道:“你要不要一起去听听?”他怕幼清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还不如亲自去听他们说什么,她心里也有底气。
“我去会不会……”如果只是薛镇扬和薛霭他们,她就无所顾忌了,可单阁老和郭大人他们都在,她去就有点不合适,宋弈抱着她下炕给她穿鞋,又拿了件薄薄的披风给她披上,“宋太太睿智聪慧,对朝政颇有见地他们早已知道,你去了,没有人会觉得不合适。”
“你说的啊,若是几位大人不高兴,可不关我的事。”幼清就由宋弈牵着出了暖阁,宋弈淡笑道,“嗯,有我呢”
幼清便就跟着宋弈去了外院,书房里胡泉已经让小厮上了茶,单阁老坐在首座,郭大人坐在他对面,下首则是薛镇扬和赵江,陈明京紧随在后,再往门边来则是祝士林和廖杰以及薛霭,还有一位幼清不曾见过有些面生的年轻男子,容貌和宋弈以及薛霭比起来说不上英俊但胜在气质儒雅,斯文疏朗,有股子书卷气……她微微一愣回头去看宋弈,宋弈站在她身边和大家抱了抱拳,幼清也随着她一一行礼,又宋弈在薛霭身边坐了下来。
幼清很奇怪他对面的是谁,可是又不好意思去问。
而对面的人也正用略显惊讶的眼神看着幼清,他知道这回来是讨论朝中的事情,所以来的都是身在朝堂的各位大人,出身不俗官位更是不低,且讨论的事情也不是小事,关乎着南直隶百十人的前途。正因为如此,他跟着陈大人来,心里还有些发虚,一直抱着谨慎的态度听着每个人说话,尽量不开口,只认真听着。
可是现在宋弈突然带了夫人过来,这让他非常惊讶,不但这样,更让他惊讶的是,在座的大人们没有一个不适或者不悦的,而是如同僚一般互相拱手行礼,各自落座,一派自然,没有半点的违和感。
这位宋太太可真是令人惊讶,竟然能这般泰然自若的坐在各位大人中间,且各位大人一点都不惊讶她的出现。
“九歌”陈明京指着坐在末位的男子,“这是懋荣。”又和男子,“这是宋九歌宋大人”
韩栎起身朝宋弈抱拳行礼:“学生见过宋大人”
“懋荣客气了”宋弈起身还了礼,笑道,“年前听陈大人说你回了荆州,此番是回京备考?”
韩栎恭恭敬敬的回道:“是,数日前方到京中,打算安心读书,为秋试备考”
宋弈赞赏的点了点头做出请的手势:“懋荣学问扎实,定能一马当先,蟾宫折桂”又道,“请坐”
韩栎道谢重新坐了下来。
幼清才明白过来此人是陈铃兰欲招赘的夫君,祖籍湖广荆州,表字懋荣……单看他方才和宋弈的一番对答,可见不是个浮躁的人,若不然这里坐的一堆的高官大员,换做一般的学子早就急于表现,躁动不安了,可韩栎却一板一眼的坐着,直到陈大人喊他,他才起身和宋弈说话行礼。
幼清暗暗点头,一个颇有前程的秀才,能入京后果断决定入赘到女子家中,这本来就是一件很需要魄力和决断力的事情,由此可见韩栎的心智和决断。
“九歌。”单超看着宋弈,道,“你来前老夫和郭大人正在商议,不如,老夫递上辞呈求去,说不定还能保殿下一程。”他走了,南直隶就宛若断了一臂,圣上一定会有所触动,至少不会紧逼不舍。
“此事不妥。”不等宋弈说话,郭大人就道,“如今内阁之中戴阁老人云亦云不强出头,徐阁老恨不得抱病在家的好,只有您能和二杨”抗衡,若您一走,往后内阁的决策我们就没有半点的参与力,对我们来说损失太过惨重。”又道,“若真要如此做,不如郭某辞呈,抱住阁老您”
“召南”单阁老摆摆手,“如今要保的不是老夫,而是殿下的太子之位啊”
郭衍当然知道,只是要保住赵承修的代价太大了,丢了单个老,南直隶往后的底气可就没有现在这么足了
“依我看,薛某辞呈比较合适。”薛镇扬沉声道,“季行也正要散馆,届时我父子二人都在朝中,难免会引起旁人非议,且,休德和少仲也是我的女婿……所以,论得失,我辞去职务回乡归田再合适不过。”
“父亲。”薛霭蹙眉道,“我已经和郭大人商议过,我欲求了外放,出去历练几年再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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