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杂家长点眼。”打人的其中一人气喘吁吁又踢了一脚,道,“一文钱都没有还想进城。害的杂家追了这么远的路,下一回再叫杂家看到你,非剥了你的皮不可。”话落,一挥手吩咐道,“来人,将他丢出城去,就是死,也得叫他死在城外。”
“是”随即有几个衙役将人拉起来,沿地拖着一路骂骂咧咧的要走,忽然就有个年轻的男子走了过来,往拖人的东厂太监身上丢了个七八分的银锭子,义薄云天似的道,“不就一文钱,何至于把人打成这样,他的人头税我出了”
“呵”太监冷笑着颠了颠银子,道,“今儿碰见个侠士了”他打量了对方一眼,见他穿着打扮都不俗,且还是坐着的马车的,他眼睛一转,就看到男子身边跟着的管事一样的人,随即认了出来,道,“哎呀,这不是宋府的牛总管吗,今儿瞧了,竟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遇到您了。”
“张公公,失礼失礼。”胡泉抱拳上来道,“公公今日在此处办差?”
张公公摆手道:“不提不提,晦气。”厌恶的撇了眼躺在地上的人,又看了眼方怀朝,指着他道,“这位是……”
“这是我们方家大公子。”胡泉让了一步将方怀朝让了出来,张公公眼睛一转就明白过来,将银子还给方怀朝,道,“都是自己人,方公子想要这个人,您说一声就成了。”
方怀朝也不傻,笑着朝张公公抱了抱拳,道:“那就多些公公了。”
张公公笑呵呵的摆摆手又和胡泉道:“牛总管,改日一起吃酒啊”
“只要公公肯商量,在下一定舍命想陪。”胡泉抱拳,一副自家人的样子,张公公呵呵笑着,摆了摆手,带着手下一种人扬长而去。
胡泉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人,又和方怀朝对视一眼,方怀朝道:“瞧他这样,估摸着是几天没吃饭了”说着蹲下来,将银锭子要塞在那人手中,胡泉就按着他的手,道,“方少爷不能这样,您要摆了银子在他身上就是害了他。”他说着去一边的茶寮买了四块烧饼又端了碗茶过来喂那人喝。
那人虽奄奄一息可闻到香味,还是强撑着起来狼吞虎咽的吃了东西又喝了茶。
方怀朝无奈的撇撇嘴,这才发现旁边一直听着一顶轿子未动,而站在脚边的丫头早就吓的脸色发白,双眸发直。
“走吧。”方怀朝扫了轿子一眼,只觉得有些眼熟,和胡泉道,“时间不早了,再不出城我今天就赶不到通州了。”
胡泉应是,便将那人扶在路上躺着,和方怀朝一起走了。
薛思文没忍住掀了轿帘朝外头看了看,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方怀朝的背影,她目光动了动,深吸了口气和绾儿道:“我们快回去。”
“是”绾儿才回神过来,忙让抬轿婆子起轿,步履飞快的穿过人群进了巷子里,等四周安静下来绾儿才捂着胸口道,“那些东厂的人太可怕了,为了一文钱就能把人往死里打”现在京城的百姓轻易不敢出门,城外的百姓也不敢进来。
薛思文没有接话,轿子进了寿山伯府的侧门,在轿厅停下来,薛思文下了轿子,便就有婆子殷勤的过来扶着薛思文道:“姨娘这是出去走亲戚了吗?宋府有些远,应该做马车去才是。”
薛思文一怔,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去宋府了。”
“这还用说吗,宋太太都将回礼送来了,正摆在您的院子里呢。”婆子笑眯眯的道,“六爷这会儿正在院子里等您,您快回去吧。”
薛思文眼睛一亮,让绾儿打赏了婆子,扶着绾儿的手飞快的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果然就看到一袭高大的身影站在她的院中,她高兴的迎过去喊道:“六爷……”声音中满是期待和缠绵。
“回来了。”郑辕转头过来看着她,问道,“去宋府了?”
薛思文点点头,道:“正好在家中无事,我便去清表妹那边坐了一会儿。六爷找妾身可是有事?”
“没什么。”郑辕负手看了眼薛思文,道,“正要出门,路过你这里便来看看,你刚回来约莫也累了去歇着吧”便要走。
薛思文难得见到郑辕,忙追了过去:“六爷……走了吗?”
“嗯。”郑辕头也不回,大步出了院子。
薛思文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垮下来,绾儿就走了过来扶着她道:“姨娘,可见还是有效果的,六爷今天可是头一次来咱们院子里呢。”又道,“等您多去几次,六爷还不得天天来啊。”
薛思文不确定的看着绾儿,绾儿和他坚定的点点头。
薛思文却想到了养在外院的几个少年,她但凡想起来心里就觉得恶心,可是就算是恶心也没有办法,她不得不忍着:“你去看看,六爷是出去了,还是在院子里。”
“姨娘。”绾儿道,“您不要管外院的事,他们和您不相干的,就算他们得了六爷的宠爱又怎么样,难不成他们还能传宗接代不成。只要六爷一天不成亲,寿山伯府这一个房头就是您当家。”
薛思文垂着头没有说话,带着绾儿进了门,看见桌子摆的回礼,她叹了口气道:“她虽疏离的很,但还是照佛我了。”
“是。”绾儿点头道,“宋太太心善,知道您过的不易,所以想帮您一把。”
薛思文惨淡的笑笑。
幼清送走薛思文便用了午膳,又去封子寒的院子里坐了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了江淮,幼清笑道:“可是有什么事?”
“早上圣上下了口谕,郑六爷官复原职了,依旧是左军都督。”江淮笑着道,“他还去找了杨阁老,杨阁老将三边的事移交出来,如今全权由郑督都办理。”
那事情就是成了,幼清高兴的道:“单阁老他们没有弹劾郑六爷吗?”圣上是用郑辕打压薛镇扬,于情于理,他们都要有所表示和反击才是。
“上了几封折子,圣上留中未发。”江淮笑着道,“老爷说,让您去杨府退婚”
幼清听着就微微笑了起来,颔首道:“你去告诉老爷,我知道了。”
江淮应是而去,幼清和蔡妈妈一起回了暖阁,蔡妈妈道:“回礼送寿山伯府去了,回来的婆子说是郑夫人亲自见的她,还问了您近况……”又道,“打赏了几个八分的银锞子。”
幼清想到了,她颔首道:“薛思文来目的就是为此事,我听说郑六爷近日收了几个少年养在院子里,怕是她也着急了吧。”
“唉,一个人一个命”蔡妈妈道,“她选了这条路,也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幼清点点头,这是别人的家事,她能帮薛思文也只有这些了,至于别的,她帮不上也不想帮
“你安排一下,下午我们去杨府。”幼清望着蔡妈妈,道,“话要怎么说,你知道吧。”
蔡妈妈点了点头:“奴婢晓得,要理直气壮的闹”
幼清掩面而笑。
大家收拾了一番,幼清拿着杨懋的庚帖便带着人去了杨府,正是下午,街上车水马龙热闹异常,宋府的马车一路穿过人群到了杨府的门前,四周安静了下来,路大勇将车赶到杨府对面停稳。
蔡妈妈朝她带来的几个婆子打了颜色,几个人就在杨府门口摆好了炮仗,杨府门内的小厮奇怪的探着头,不知道他们打算做什么,抓眼功夫,七八串鞭炮噼里啪啦放了起来,一时间声响震天动地的,惊的杨府和四周的邻居和街上的行人纷纷跑了过来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们。
“大家都挺好了。”蔡妈妈叉着腰一副很难缠的样子,“从今儿开始,我们亲家二小姐就和杨公子退婚了……”她会了一串,然后将杨志泽的庚帖拿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噼里啪啦一阵撕扯,随即往地上一丢,啐了一口,道,“像你们这种背信弃义,不知廉耻的小人,我们还不屑和你们结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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