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清本想问他那天怎么去望月楼的,又想到她知道望月楼来了舞姬很好奇,想必薛潋也是因为好奇,问了倒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了,就笑着让绿珠送薛潋出去,叮嘱道:“那你走前来和我说一声。”
薛潋头也不回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了,肯定来和你说一声。”说着,渐行渐远,幼清叹了口气,喊了辛夷过来,“你去封神医那边看看,他房里也没有人,要是渴了想喝水都没有人服侍。”
辛夷应是而去。
直到子夜时分,宋弈才面色微醺的回来,幼清听到脚步声忙迎了出来,宋弈站在院子里一眼就看到了穿着件银红色家常短袄的幼清,笑眯眯在抚廊下望着,宋弈一直沉着的脸顿时露出一丝笑容来,他朝幼清招招手,道:“过来!”
幼清就提着裙子下了台阶,一副要扶宋弈的样子,宋弈却牵了她的手,裹在手心里,幼清轻笑望着他道:“夏阁老他们都走了?”
“走了。”宋弈颔首,牵着幼清的手慢慢的上了台阶,幼清又道,“那宋氏的人呢,也走了吗?”
宋弈没有说话进了暖阁,在炕上坐下来,幼清给他倒了杯茶,在他对面坐下,宋弈才望着她道:“走了。”
“那你也快去歇着吧,今儿都累了一天了。”幼清说着要起身吩咐给宋弈准备梳洗的水,宋弈喊她,“圣上让我明天去吏部选官职。”
幼清听着一喜忍不住重新坐下来,问道:“可有什么限制,你打算选哪一处?”她就知道,宋弈一定不会再回行人司。
“我打算选詹事府少詹士一职。”灯光下宋弈的面容半明半暗,透着淡淡的笑意,幼清吃了一惊,显得很惊讶,他没有想到宋弈会选詹事府,会选这个官位,她愣了愣不确定的道,“你打算督促圣上立储君吗。”
“说这些还早了些。”宋弈隔着桌子握着幼清的手,道,“不过储君之事规避不了,不但是我,满朝的官臣都规避不了。”
是啊,圣上年纪也不小了,前些日子还因为吃丹药出事,这样的事情若是再发生一次,到时候朝堂可就真的乱了套了。早点把储君的事立定了,到时候圣上即便有什么意外,大家也能按部就班的迎接新君,不至于生乱!
只是,现下宫里还有四位皇子,大皇子在皇后娘娘身边养着,三皇子在皇后娘娘身边,剩下的两位她不大了解,不过年纪似乎都不大,应该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那也就只有在这两位皇子之间权衡。
说来说去,最后还是郑,徐两家的之间的明争暗斗罢了,并不稀奇,幼清好奇的是,宋弈打算怎么做,又打算支持谁。
“自然是有德的明主。”宋弈打了个擦边球,道,“走一步看一步,毕竟也非我能左右!”说着他歉意的看了眼幼清,端了茶盅没有再解释。
幼清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奇怪,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她放开这个心思,道:“既然在朝为官,这个事情避不开索性就顺其自然吧!”她相信宋弈知道,一旦他们站了队表明了态度,那身家性命可就不再是自己的了,赢了或许能前程似锦,可若输了……就不是辞官这么简单了!
“你怕不怕?”宋弈隔着桌子轻轻握着幼清的手,幼清很坚定的摇摇头,道,“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宋弈轻轻笑着,捏了捏幼清的手,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幼清点头!
夫妻两人在暖阁坐了一刻,幼清想问宋季仁的事,可见宋弈不提她就忍了下来,直等宋弈回房歇了,她才和周妈妈道:“宋大老爷是一个人走的吗。”
周妈妈也知道幼清要问什么,就道:“那位宋大老爷和几位大人一起走的,奴婢听了一耳朵,说是在哪里的客栈落脚,来的也不是他一个人。因为在侧门外还有个年轻人在等他!”
幼清心里动了动,颔首道:“我知道了,你去歇着吧。”她说着就回了房里,在床沿上坐了一会儿,反复推敲着宋弈刚才说的话,可想了几遍都没有想透她觉得是哪里不对,幼清有些头疼,在床上倒了下来躺着望着帐顶上浮游的鱼儿发呆,忽然她又一骨碌坐起来,跑去床后拖了一个箱子出来,绿珠正好端着水进来,望着幼清道,“太太,你找什么。”
“我早前一直看的那本《大周名士录》在哪里?”幼清说着,埋头在箱子里翻,绿珠就笑着道,“您别找了,奴婢给您拿来。”说着放了铜盆,蹬蹬跑去书房,一会儿拿了本蓝皮的书进来,幼清接在手里,很熟练的翻到了宋墉那一页!
宋墉是统化二十六年的进士,他高中后在翰林院待了三年,翰林院出来后在刑部观政,两年后尚宗驾崩,昭宗继位改年号文德,昭宗在位不过短短十二年便猝死在宫中,随后圣上入京继承大宝,此时宋墉的官位是詹事府的少詹士,此后一路高升。
景隆八年,鲜卑人屡次进犯宁夏卫,宋墉自荐为三边总督,巡视三边,他在宁夏,甘肃,陕西三地前后待了整整五年,直到景隆十三年他才回京,坐上都察院天官的位置,三年后经由庭推入阁!
宋墉若是还在世上,他此时应该有近七十岁了吧,她好像听姑母提过,宋墉和夏堰的年岁相仿,而严安则比他们小上五六岁的样子……
封子寒说过,宋墉有三子,长子就是这一回来的宋季仁,宋季仁也有三个儿子,但听说老二在宋墉去世后也早逝了,他膝下如今还有两子,皆在临安……宋氏的老二,育有两子一女,至于老三,因为没有出仕也没有来过京城,坊间知道的并不多……
她要不要和薛霭打听一下?
可她又觉得这样妄自猜测打听宋弈的事情有些不妥,但宋弈不说,她不了解情况,若是去问又怕伤了他的心。
幼清有些犹豫。
“太太,您怎么了?”绿珠站在一边看着幼清一会儿沉思一会儿摇头的样子,满心奇怪。幼清摇摇头,道,“没什么。老爷歇了吗。”
绿珠摇摇头,低声道:“奴婢看老爷房里的灯还亮着的呢。”
幼清没有说话,去净室梳洗上了床,不过睡了一刻天就亮了,她听到外面宋弈走动的声音,便翻身坐了起来,采芩和绿珠前后进来,采芩笑着道:“老爷已经起了!”说着过来服侍幼清穿衣裳,又低声道,“奴婢听说老爷今天要去吏部选官?”
幼清颔首,道:“昨晚说了,老爷打算选詹事府少詹士一职。”
采芩听着一愣,在心里默算了一遍,瞪着亮了眼睛,道:“那咱门老爷现在是正四品的大官了是不是?”
幼清失笑,点了点头。
“那以后是不是也要喊您夫人了。”采芩高兴不已,绿珠也跑了过来,装模作样的向幼清行礼,“夫人安好!”
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点着绿珠的额头道:“一大早就和我贫嘴,明儿我就和老爷说,把江泰调去望月楼里去!”绿珠听着就嘴硬的道,“在哪里不是做事,都是服侍老爷太太,奴婢才管不着他呢。”
幼清和采芩失笑。
“老爷在外面呢。”绿珠指了指窗户外头,她听到了宋弈和周妈妈说话的声音,幼清则很快的梳洗了一番出了门,就看到宋弈正微笑着站在廊下,见她出来,她道,“今天太阳不错,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你不是要去吏部吗。”幼清和宋弈一起进了暖阁,宋弈含笑道,“也不用一整天,我选了官再去一趟西苑就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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