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军也开始在满城东北方向集结,这时一个人站在高岗上相望,赵延进。
他也有官职,云州观察使,试问云州收回来了吗?还有官职,那就是讨伐幽州时的攻城八作壕砦使,紧急制造维修武器的官员。赵匡义回京时,可能也知道孟元喆能力比较差,于是将他与药可琼、杜审圭留在定州协助孟元喆。
也就是说他的地位比较尴尬。
从官职上来说,他无权干涉诸将的军事行动,可他用望远镜看着茫茫无际的契丹大军,又看了看身后,心中想到,俺们不想死啊。
幽州会战,契丹出动的兵力也不少,十几万人,可那时宋朝有近三十万兵马。
现在契丹只有八万兵马,然而他们身后的宋军兵力也不少,仅比契丹人略少一点,可多是战斗力比较差的步兵。
若是按照赵匡义的八阵图,将这本来不足的兵力分成八个大阵,每阵必然留下大量空挡。正好方便契丹人骑兵冲刺,分割包抄,那么这数万宋军将会全部葬身于此。
他从高岗上下来,对几位主将将利害关系说出,并且说八阵图不行,必须将八阵化为两阵,一阵于徐河御敌。一阵兵出黑卢堤,至长城口,蹑敌后。实际与阵图无关了,就是合几州兵力于一处,化作两军行兵。
崔翰说道:“如果输了,怎么向陛下交待。”
还好。崔翰忠厚老实,再加上高梁河失败,他心中戚戚,并没有因为赵延进以下犯上而激怒。
赵延进几乎怒吼道,出事由我来负责。
可其他几位主将皆犹豫不决。
于是赵延进看着另外一个人,李继隆。这个李继隆非是打虎英雄李继隆,而是李处耘的儿子。
此时他官职是镇州都监。
但非是三军都监。这里集中了三关,定州,镇州三路的兵力,李继隆仅是镇州一路的都监。
然而他有另外一个身份,赵匡义的大舅哥。李继隆虽不想违反赵匡义的旨意,可更不想死,于是说道:“我是监军,在军中我就代表朝廷。现在阵图有所不便,带兵的主将应便宜行事,如果出了问题,一概由我负责!”
国舅负责,崔翰刘延翰等人也就放心了,当然他们更不想死,至少不想死得那么窝囊。
几位大将开始商议细节。
这才是打仗。那象赵匡义,进攻幽州吧,崔大炮说一定能成功,然后计划呢……没有了。
大战拉开序幕。第三代名将即将横空出世(高怀德他们是第一代,潘美他们是第二代)。
赵延进只说了一个大概,于是在他的想法上构建细节。第一路由刘延翰率领,分成大小阵,大阵任务是重装列阵推进,压缩敌军的机动空间,使其骑兵不能发挥其优势。小阵由骑兵组成,等敌人骑兵遭到挤压时,则从侧面冲击敌军。崔彦进领兵利用五回岭崇山群岭,潜入黑卢堤北边,接长城口,截断契丹大军的退路,而将契丹赶上西山这条死路。李汉琼与崔翰留后,最后杀出,彻底冲垮敌人的士气。
然而为了使敌人松懈,李继隆又想出一个计划,派人去契丹大营诈降。
但这时耶律休哥也抱伤来到前线,一个是韩匡嗣,一个是耶律沙,他不放心。
看到降书,耶律休哥认为宋军无敌请降,必然有诈。
韩匡嗣不听,反而认为宋军新遭大败,士气低落,兵力又少,投降是理所当然。
其实还有一个心理作用,例如杨业,为什么史上杨业惨死,不是王侁是奸臣,相反的王侁也多次立下战功。主要原因看到杨业步步高升,潘美不值得嫉妒,王侁却心生嫉妒。不仅他,就是这时候都有人嫉妒杨业。
契丹此时军中同样如此,耶律沙数次大败,他对耶律休哥会有什么想法?
韩匡嗣同样想抢风头。
正是这种心理,不但不听耶律休哥的建议,都没有让耶律休哥进入议事圈。
耶律休哥抱伤而来,算是白来了。
韩匡嗣准备宋军投降,无所防备,忽然大营外面传出呐喊声。他惊慌失措地走了出来,看到一支支整齐的方阵向他们杀来,瞬间又弥漫在烟尘里。因为契丹是骑兵,这可能是韩匡嗣看到的第一次方阵。
“准备应战。”韩匡嗣凄厉地喊道。
宋九才来宋朝时认为宋军不行,赵匡义北伐前认为契丹军不行,实际高梁河战役过后,宋九的定位才是最正确的,两军战斗力差不多,谁准备充分,再加上将领指挥能力,那就是谁胜,这是指野战的。若是攻城防御战,宋军还会占据上风。然而不能将这支精锐军队糟蹋了,一旦他们全部牺牲,换成了新兵蛋子,宋军实力就会急剧下降。
现在韩匡嗣心理也不正确,认为宋军一无是处,这个病与赵匡义的病差不多。
真打起来,韩匡嗣乱了。
正在这时,西北方又传出炮响。
接着西南方向李汉琼与崔翰凶狠地扑出。
此时契丹兵力比宋军多,可在三路大军造势上,似乎不知来了多少宋军。
只打了一会,契丹人在李汉琼扑过来的时候,开始崩溃了。
然而因为长城口让崔彦进堵上,只好向西山逃去。西山有路,可都是小路,哪里容得下几万大军逃跑。因为拥挤,无数兵士掉到山谷中,死者不可胜计。
宋军一直追到遂城下,此战斩首一万余人,俘老幼三万余人,生擒三员大将,几乎三分之二兵士留下了,又获无数兵器,车帐,羊畜。
打到现在,若是将白马山一战,以及高梁河之前数次的胜利加到一起,实际契丹损失已经超过了宋军损失。
还会胜,但胜者也莫急着乐,败者也莫急着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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