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军队的操练,大家是见得多了,毕竟京师里多的是军马,从亲军各卫,到京营和伍军营,足足十几万大军盘踞在京师,久在京师的人,早就习以为常了。
在所有人的印象之中,这军中的人,无论是操练,还是出行,总是锣鼓喧天,热热闹闹,犹如唱戏一样,尤其是在操练的时候,打旗的,敲鼓的,舞刀弄枪的,列出什么八卦金锁,什么一字长蛇,什么蟠龙阵来,热闹非凡,当真比唱戏还有观赏性。
可是那震天般的轰隆隆脚步声,却给人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那浑身的重铠披挂在身,这些人却是如履平地,身体挺得格外的笔直,尤其是在那硬质的护肩、护胸、护手的映衬下,都如一个个钢铁的铁塔。
轰……
铁靴子落地,竟是没有丝毫的凌乱,一齐抬腿,一齐落地,莫说是双腿,便是连手持钢矛的姿势都是一般无二,那隐藏在铁盔之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目中幽深,似乎连双目也被遮掩在这钢铁的保护之中。
轰隆……轰隆……
竟是很有几分节奏。
此时,站在人群中的赵先生伸长了脖子看着,不禁有点儿目瞪口呆,他没有看到旌旗的招展,也没有听到锣鼓喧天,可是……怎么说呢,这是一种完全全新的感觉,从前觉得那些舞刀弄枪的官兵操练或者行军,给人杀气腾腾的感觉,可是现在回想,竟莫名的觉得有些可笑,因为眼前的这种沉默前行,行动一致的军马一步步而来,才真正地给他一种无以伦比的压迫感和庄严感,他甚至浮出了几分心有余悸的感觉。
本是满口质疑赵屠户,此时也是哑然无声了,当他看到那铁塔般的钢铁战士并肩而来,分明没有看到他们眼中掠过什么杀机,没有听到那声震九天的喊杀,可是……连他这‘大老粗’,不禁也心肝在颤。
第一列走过去,是第二列、第三列……可是每一列都没什么不同,或者说,若非这些人还有高矮之分,竟完全感受不到他们之间的分别。
正在所有人惊讶无比,被这威势所摄的时候,猛然之间,一支不一样的队伍出现了。
这是一支异常奇怪的队伍,他们有的头上耸拉着椭圆形的钢盔,有的头顶着三脚帽,还有些人,甚至还披着雪白的假发,他们个子比寻常人高一些,高鼻深目,肤色格外的白皙,白皙得有点儿让人觉得失去了血色一样,绝大多数人的身上带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味,身上衣衫褴褛,许多人甚至连靴子都不见了踪影,只好赤足而走。
只第一眼,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些人……是佛朗机人……
至少和许多的描述有些相像,也是各种颜色的眼睛,有各种颜色的头发,个头较高,鼻头很大,竟真的是佛郎机人。
真的是佛朗机人,有人低声在议论,窃窃私语。
赵先生也在仔细地端详着这外形跟他们非常不一样的佛郎机人,很快就发现,这些人哪里有凶残顽寇的样子,一个个竟温顺得如小猫一样,而且他们的手脚,竟都是被人用绳索绑着串了起来。
这是俘虏……是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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