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的电话声打断了李润石的思考,有些不快的接起电话,就听电话另外一头传来相当兴奋的声音,“我是程若凡,李主席,今天有空么?”
一听是正在负责世界人民解放军建立工作的程若凡来了电话,李润石心情好了不少,当即答道:“有空。不过我没办法出去。”
程若凡早有准备,“有空就好,我去登门拜访。”
也不知道程若凡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在哪里办公,反正40分钟后,李润石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程若凡快步走入,身后的勤务兵拎着一个食盒。等办公室内只剩下程若凡与李润石,食盒打开,里面都是红烧肉之类李润石喜欢吃的菜。
程若凡自己开了瓶啤酒,与李润石倒上水的杯子碰了一下,两人便吃喝起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程若凡这才问道:“不知李主席对这次新加坡会议的看法如何?能否让各国理解这场战争的意义?”
李润石觉得程若凡的确很理想化,不过程若凡作为上将,不愿意谈军事倒也能理解。又吃了块红烧肉,李润石才答道:“就我看,欧美各国现阶段只有很少人才真的想理解世界解放的政治意义。大多数人还是关注军事的胜负。”
程若凡盯着李润石,等李润石讲出了看法,程若凡才将杯中剩下不多的啤酒一口喝干,倒酒的同时说道:“看来我是真的高看那些人,他们好像并不理解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而政治是经济的延续。”
李润石感觉很遗憾,程若凡所说的是欧美国家,而身为社会主义国家的苏联貌似也不明白这个理论。或者说,苏联的经济模式让苏联政府代表对于政治是经济延续的理解与中国相差太多。
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李润石夹了块青椒鸡块,慢慢的嚼着。青椒辣味很让李润石满意,加上味道香浓的鸡皮,口感非常好。但是这点小小的美味也没办法让李润石心情好转,白天的时候,不管李润石多次强调共产主义本土化才是国际共运的正确方向,莫洛托夫的反应明显证明他认为李润石反对国际共运。
程若凡见李润石若有所思,索性说出了自己的问题,“李主席,你觉得印度地区在独立后能否维持基本的和平?就我听到的消息,印度国大党很想接手英国在印度的政治遗产,已经开始配合英国撤退。”
李润石是被调去印度搞政治工作,很多情报并不直接向李润石报告。程若凡负责世界人民解放军的组织建设,谁是朋友谁是敌人,自然要先从程若凡这里走。不过李润石还是问道:“我这几天没看报告,报告上有么?”
“报告已经出来了。”程若凡答道。
确定自己不用担心泄密问题,李润石才询问报告内容。程若凡讲述了李润石猜到却没时间去关注的另一个层面的印度现状。去年,也就是1941年,印度北国内大量的邦国王公因为恐惧革命,贱民出身的知识分子与殖民地官员成了邦国王公打击的对象。虽然到现在程若凡也不知道何锐听到这个消息后,明显不经意说出的“412”是啥意思,但是程若凡猜想大概是以土地掌握权力为基础的封建势力对新兴的进步力量的反扑。
随着中国快速解放印度,并且明确拒绝与印度大大小小各邦国合作,努力联合印度进步力量发动来自基层的印度人民革命,印度大大小小的邦国纷纷转过来与他们不久前打击的印度新兴势力合作。代表印度上层的国民大会党中本就有非常多旧印度地区上层,国民大会党缺乏自己的武装力量,很自然的无视不久前有大量国大党成员被杀的局面,与封建地主王公们达成了合作。
听到这里,李润石心中感叹,忍不住插话进来,“我倒是觉得,大量来自贱民的国大党成员被杀,反倒更有效的促成了国大党与封建王公的合作。”
程若凡愣了愣,随即拍案大赞,“这个方法论好!李主席,这份报告若是你来写,肯定会更有穿透力。”
李润石没有接这个茬,他在当宣传部长党校校长的时候就负责给党内写文章,评价都非常高。他现在接茬的话,就有批评其他同志水平不足的味道。李润石个性中对踩别人来映衬自己毫无兴趣,绝不可能这么做。
程若凡性格也很纯粹,方才的话只是发自内心的赞美,说完那话后就接着说道:“现阶段国大党基本算是印度最大的反动派,我认为必须制定针对国大党的计划。”
李润石此时也进入了工作状态,对于解散第三国际引发的负面情绪完全被驱逐在脑海之外,他正想说点什么,就看到面前碗筷,便问道:“吃完再说。”
两人风卷残云般吃光了饭菜,让勤务员收拾碗筷。两人到了旁边的小会议室内,勤务员很快端进来清茶,李润石在茶水的香气内说道:“我不认为国大党的建国目标就是要让印度人民继续在封建制度下遭受苦难。以国大党现在的纲领来看,即便以中国为标准,印度国大党也是一个追求民族解放的政党,谈不上是反动派。”
程若凡摇摇头,“我认为国大党很清楚土地革命对于经济与政治的作用。既然国大党与封建邦国合作,他们就不可能真正实现东亚地区完成的土地资产重组。印度人民只要继续承受土地私有制带来的剥削,即便中国主导的全球新秩序帮助印度解决了安全威胁,国大党也不可能真正解决经济问题。”
李润石认为程若凡的看法已经很有水平,但是李润石还是解释道:“我认为国大党是真的不知道他们与封建势力合流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这种时候我们所要做的是帮助国大党,而不是将国大党视为反动派。在印度,比国大党反动的政治力量太多了。”
程若凡依旧摇头,“主席所说的那个笑话,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我认为这个忠诚指的是对核心理念的态度。国大党是一个没有能力进行武装斗争的政党,其党内坚定的革命派是钱德拉·鲍斯。钱德拉·鲍斯不仅是国大党内的少数派,其理念也被印度国大党坚决反对。李主席,你肯定很清楚钱德拉·鲍斯是怎么遭到国大党上层的彻底反对!”
李润石点点头,1938年1月,鲍斯当选为国大党主席,刚一上任,他就着手建立一个民族计划委员会,提出重建印度,土地改革,实行国家工业化等国大党新的经济纲领。形成同甘地那种以手工纺车为代表的消极经济主张之间的尖锐对立。鲍斯的这一经济主张,遭到了国大党内部保守集团的强烈反对。
1939年初,国大党保守派集团推出右派领袖帕达比·西达拉马亚作为国大党主席候选人,借以破坏鲍斯的行动计划在国大党全会上通过。国大党激进派再次提名鲍斯为国大党主席候选人。一次提出两个主席候选人,这在国大党历史上还是第一次。这反应了国大党内的矛盾的不可调和性。
1939年1月19日,国大党举行选举。选举结果是鲍斯以比西达拉马亚多203票而再度当选国大党主席。国大党保守派对鲍斯的再度当选反应强烈,甘地带头出来反对,国大党工作委员会全体会员,除了一人外全部拒绝与鲍斯合作并集体辞职。
1939年3月10日,国大党召开52界例会,鲍斯因病未能参加,行动计划流产。这几件事使鲍斯感到很失望,他认为在失去甘地派的支持后,继续留在国大党内也不会有什么成就,因此在4月毅然辞去了国大党主席的职务,同年6月,他组织了前进集团与甘地的国大党决裂,并准备把全印度的激进派别都集中在这一集团里,继续同英国殖民当局进行坚决的斗争。
也就是这个阶段,钱德拉·鲍斯才彻底转向投奔中国。在此之前,大量印度地区的革命者都选择与中国合作,钱德拉·鲍斯却始终认为从地缘政治角度,中国对独立后的印度地区有着巨大的军事威胁,始终没有决定与中国合作。
到了现在,钱德拉·鲍斯率领着印度国大党的激进派成员在孟买成功起义,建立起了在印度西部的政治实体。李润石听说过国大党内部的分裂已经到了几乎敌对的水平。如果认为钱德拉·鲍斯准备通过军事斗争统一印度地区,至少是统一现在还没独立的印度中部与北部的话,倒是完全能够理解钱德拉·鲍斯为什么对于拆除落后的达姆兵工厂这么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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