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春芳口中,魏广德知道了高拱经常在隆庆皇帝面前恶语中伤其他阁臣,他就明白高拱的打算了。
虽然李春芳只说了高拱告他们的刁状,但是想来应该也没少说他的,只是为了保持一副世外高人置身事外的表象,没有如实告诉自己。
李春芳也不老实,巴不得陈以勤和他们一伙人在内阁和高拱斗个你死我活,这样高拱就没精力觊觎他首辅的位置。
魏广德会落入李春芳的算计吗?
当然不能。
不过,既然知道高拱在皇帝面前说他们的坏话,自然也不能假装无事发生般,就这么过去了。
而且,最为关键的还是,李春芳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
魏广德在宫里有陈矩和冯保这一明一暗两条线,都没有给他透露过这些消息。
是他们被屏蔽了,还是有其他原因?
但是不管怎么说,魏广德都打算把消息传到陈矩和冯保耳中,李春芳不声不响在宫里埋下了钉子,得查清楚到底是谁在暗中和他联系。
这个事儿,魏广德没有去和陈以勤、殷士谵说起,他们要是知道肯定早就通知自己了。
若无其事处理了一天的政务,一直熬到散衙,魏广德才出了皇城,在上轿的时候对身边的长随低声吩咐道:“去联系宫里的陈公公,有时间请他到我府上一叙。”
“是,老爷。”
那长随得了吩咐,在服侍魏广德上轿离开后并没有随着队伍走远,没几步就脱离了队伍,向着皇城东华门方向去了。
虽然魏广德和陈矩、冯保平时都在宫里,但是魏广德活动的地方只是在内阁左近,无召他也不可能跑到宫殿那边去。
而陈矩则是在乾清宫和司礼监走动,冯保则是大部分时间都跟在太子身旁,每天只有一个时辰处理本监事务,有大事自然有小太监及时告知处理。
所以,别看三人距离都不算远,但是平日里根本就碰不到一块去。
冯保就不说了,当年嘉靖皇帝时期,他就已经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之一,地位不低,而现在陈矩在宫里的地位也比较稳固。
地位虽然不高,但是因为一些原因,也没人愿意针对他,所以手下也收了一些干儿子。
其实在宫里,稍微有点身份地位的太监,都会安排一个干儿子在东华门那边值守,就是用来联络外廷的。
外面有消息要送进去,就会是去东华门找人,而绝对不会跑到承天门来。
而西华门那边,虽然也可以联络外面,但是因为正对着西苑大门,周围也都是内廷衙门,所以外人并不好往那里跑。
也是因此,东华门这边值守的太监,几乎身后都有宫里大太监的依仗,否则早就被夺了位置。
能够被安排到此的人,往往也都是身后之人比较信任的干儿子。
魏广德回到府邸后,直接对迎接上来的张吉吩咐道:“叫厨房整治一桌酒菜,晚点陈公公可能会来。”
“是,老爷。”
张吉得了吩咐,在把魏广德送进后院后,转身就去了厨房安排酒菜。
其实平日里,魏广德晚饭也是比较丰盛的,只不过可能会有客人,自然要上点更好的。
换上便服,魏广德就去了书房看书,顺便吃点小点心垫垫肚子。
陈矩知道消息到过来,一般都要等到一更天,所以至少还有一个时辰,而平常这个时候他已经在家里用饭了。
果然,一更天不多久,外面就有了动静。
这个时间到底是后世几点,魏广德也不好确定,估摸着大概是晚上八点左右吧。
一处花厅此时已经摆上丰盛酒菜,魏广德把陈矩迎到这里,两人落座。
“今儿是弄到什么好酒,还派人把我找来。”
陈矩坐下,看着旁边的酒壶,乐呵呵的问道。
“刚送来的山东秋露白,陈大哥尝尝味道。”
魏广德笑着答道,伸手提起酒壶给先给陈矩面前的就被满上,这才又倒满自己面前的酒杯。
秋露白是明代山东所产的一种烈性白酒,因在秋季用高粱烧制,所以称之为秋露白。
别觉得是高粱酒档次就低,实际上秋露白也是明代宫廷酒之一。
明朝皇帝平常喝的酒,其实主要就是荷花蕊、寒潭香、秋露白、竹叶青、金茎露、太禧白这几种。
当然,皇帝喝的肯定是精心酿制而成的美酒,可魏广德府上所进之物,照理说味道只会更加醇正。
概因为最好的酒产量极少,可不敢把皇帝的嘴巴养刁了。
“玉露凝云在半空,银槽虚自泣秋红。薛家新样莲花色,好把清尊傍碧筒。”
陈矩嘴里念了句,伸手就把酒杯端起,然后仰脖一饮而尽。
“嘶”
酒水下肚,陈矩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呵呵,陈大哥喝的太急了,这酒可是烈的很,快吃菜吃菜。”
魏广德见此急忙笑道。
“比我在宫里喝的还烈三分。”
陈矩夹一筷子菜送入嘴里,吃下后才笑道。
“最烈的酒可不敢给陛下喝,易醉。”
魏广德只是笑道。
“可我们啊,还就爱喝烈酒,呵呵.”
陈矩只是笑笑。
说起来也怪,现在宫里这些个大太监,许多都喜欢和烈酒,品级越高口味越重,酒是越烈越好。
“我这儿还有两坛,大哥直接带回去就是了。”
魏广德笑道,说话间又给陈矩满上一杯。
“对了,都是自家人,我也不绕弯子,你今儿找我什么事儿?”
陈矩这次没伸手拿酒杯,而是看着他问道。
“听说.”
魏广德就把从李春芳那里听来的消息,详细告诉了陈矩,说话间也盯着陈矩的表情,见他听闻后也是面露诧异之色。
要知道,到了这个位置上,言行都是很注意的,一般都不会在皇帝面前表达对某些人的态度,哪怕十分不满某人,也不会说出太不中听的话,就是担心被听话人认为自己心胸狭隘,不容人。
陈矩听到魏广德所言,要是换个人,一准认为是在胡言乱语。
可他们两人熟悉的很,自然知道魏广德不是信口雌黄的人。
等魏广德说完后,陈矩才开口道:“我在御前的时间毕竟有限,大家都是轮流在御前听差,所以高新郑是否真说了这些话,我也不知道。
但是按说,要是真说了,我也会从旁人口中得知才是。”
“会不会是屏退左右后说的?宫里”
魏广德迟疑着开口说道。
这些话不先说不行,他知道陈矩好烈酒,要是说晚了,一会儿就醉了,还说个屁。
“屏退左右,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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