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广德把奏疏写好后,休息片刻再想了想,又拿起奏疏仔细看了遍,觉得没什么需要修改的,这才起身前往李春芳值房。
内阁里分首辅、次辅和辅臣,有事自然是找首辅商议,若首辅休假或者不在,才能去次辅那里。
虽然现在的大明内阁有些特殊,可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足。
中华文化源远流长,儒家思想早就深入人心,而其中“礼”就是最重要的。
礼,其中也包括了长幼尊卑,所以魏广德、殷士谵遇到事的时候,也不能跳过李春芳,直接和陈以勤商量着处置,只能是阁议中抱团。
“首辅大人在房里吗?”
魏广德拿着写好的奏疏到了李春芳值房外,大声对着门口的书吏问道。
“在,小的进去通报。”
那书吏当即答道。
“好。”
魏广德点头说道。
他们的对话,声音不小,里面的李春芳当然是听到了,已经放下手里的奏疏抬头看向门口。
等书吏进来禀报后,自然请魏广德进去。
“首辅大人。”
魏广德进门后就冲李春芳行礼,之后才双手把奏疏递给李春芳道:“昨日去京营看了眼,想到校阅京营的惯例,似乎可以趁着今年陛下大阅的机会给改改,还请大人斧正。”
“哦,那我看看。”
李春芳还在纳闷魏广德来找自己做什么,听到这事儿伸手接过奏疏,打开来低头看了遍。
看着看着,李春芳就开始点头,“嗯,不错,这个提议甚好。”
魏广德奏疏里说的明白,现在经过捡拔精锐,京营已经新组建了几个稍微过得去的营队。
这样一支经过训练的部队来之不易,希望保留下来,每三年举行一次大阅,壮声势,也可以保留京营的种子。
文官集团虽然一直打压武将,可是他们也清楚有一个限度,否则就会重蹈宋时亡国故事。
京营,还是需要有一支具备战力的军队,他们这些在京城做官的人才能感觉到安全。
“善贷,你这个奏疏写的好啊,我是完全同意你的看法的,就是”
李春芳似乎想的更多,其实他们都知道,这些年不是没有人想过大刀阔斧动一动京营,特别是庚戌之变后,他们也数次努力过想重新把手伸进去。
可是,除了捞到个戎政职位外,文官集团在京营的根基太过浅薄,根本无法撼动勋贵在京营的影响力。
而且京营是勋贵集团最后的地盘,每当文臣想要伸手必然遭遇到勋贵集团的反扑,凡是提出此议的人,不多时都会遭到弹劾奏疏。
普通勋贵虽然在皇帝面前早就没了脸面,可顶级勋贵还有,他们是想法设法在嘉靖皇帝面前攻讦那些冒头的文臣。
加上得宠的首辅严嵩也不想和勋贵撕破脸,最后也就这么继续下来。
魏广德这次的操作,虽说没有把文官对京营的影响力增大,但是却实实在在提高京营战力,貌似也是好事儿。
不过他还是担心勋贵们会有怎样的反应?
看了眼魏广德,李春芳还是问道:“三年一次大阅,就是不知道成国公他们是否会支持?”
魏广德还在奇怪李春芳态度怎么这样,听他提起成国公,这才明白他的顾虑。
虽然此事魏广德并未和其他勋贵集团商议,可是他知道,要是真找他们谈及此事,肯定会有无数的理由婉拒。
开玩笑,这半年多的时间,就已经影响到一些勋贵的荷包。
按照魏广德的搞法,以后收入就会一直维持现在的状态,顶级勋贵倒是没什么,中下层的勋贵日子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影响。
所以,魏广德压根就没和朱希忠他们商议,反正奏疏上去,他们就会知道。
提前告诉他们,和他们商议,他们也不会接受的,肯定会反对,而且会早早开始准备。
说不好魏广德奏疏还没有送上去,人家就已经集体跑到皇宫里找隆庆皇帝哭诉去了。
隆庆皇帝耳根子软,一帮子勋贵哭诉,说不定直接就把这事儿搅黄了。
当然,他们找皇帝肯定不会说是他们从京营军饷里拿到的银子少了,而是其他理由,必然文官有不臣之心,想要插手京营等等。
对于李春芳的问题,魏广德想了想才说道:“首辅大人,此事我没有和成国公他们商议。
此事告诉他们,他们只会想法设法阻止,还不如直接丢给皇帝,看陛下怎么决定。”
“那样的话,他们知道消息了,就会进宫告状,哭诉的,说不好还会影响到之后的大阅。
善贷,我看你这份奏疏还是暂时先压一压,等大阅之后再递上去。”
李春芳听到这事之前没有和勋贵那边商议,就知道这奏疏递上去很容易引起一场轩然大波,于是好心提醒道。
魏广德闻言只是笑笑,“这是双刃剑,现在提及,或许正如首辅大人所说,会影响到大阅一事,但也有可能恰恰相反,他们顾忌之后的大阅,而不敢明目张胆出来使坏。
只要定为常例,他们之后就算想使坏也会难上加难,要改动更是不易。
至于那些勋贵的不满,我会私下里和他们接触,看看他们的条件。
在我看来,这世上就没有谈不拢的事儿,无非就是代价,他们想要什么。
只要按照奏疏,把京营分为新营和老营,老营随便他们安插人手,新营就得挑选能征善战的将官带队。
对他们来说,损失的其实就是那黄白之物,其他地方给点找补就好了。”
魏广德说完话,就看着李春芳。
“你是有想法了?”
李春芳试探着问道,他想知道魏广德打算给勋贵什么利益,让他们把插在京营里捞银子的手收回来。
“记得之前几处盐场都上奏余盐处置一事,此事一直拖着,正好把这些盐引分掉,给他们多一点补偿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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