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清,大概是四声还是五声。”
魏广德这个时候只能照实回答,炮声听不真切,有山势回荡,很难分清到底响了几声。
此时,城关上所有人都已经站在城垛后,看向远处正在向此地蔓延的烽火,又是一处烽火台被点燃。
随着耳中传来隆隆的炮声,魏广德这次看清楚了,也听清楚了,“五烽五炮。”
“地图。”
听到魏广德这么说,城关上所有人都是心中一寒,他们当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有护卫马上从身后取下竹筒,倒出一卷画轴,随即又有一人上去和他一起一左一右展开,那是地图。
巡边,自然要带上地图,以为参照。
翁溥很快在地图上找到将军石关的位置,然后顺着曲折的长城向北,在最突出的位置,那里标着一个魏广德也知道的地面,古北口。
“难道又是在古北口?”
翁溥的手指移动到这里就停下了,不经意的说道。
“大人,如果是古北口,很快就会有传讯兵过来的。”
将军石关的守将在一边抱拳说道。
他说的这些,魏广德也听说了,是蓟镇自己定下的规矩,长城沿线发现鞑子攻城后,不仅要马上燃放烽炮示警,还要派人用简洁的文字说清楚情况,通过每隔几里的敌楼接力的方式传递消息到三屯营蓟镇总兵府。
在看到烽火示警后,三屯营的军士自然要开始集结并向烽火方向移动,而总兵府会根据送来的情报确认最终的进军路线。
整个过程,和大明朝最高速的急递铺类似。
急递铺主要任务是运送紧急公文,且急递铺不设车马,赶路全凭个人脚力。
《明会典》载:“二十六年定,凡十里设一铺,每铺设铺长一名,铺兵要路十名,于附近有丁力田粮一石五斗之上,二斗之下点充,须要少壮正身。”
急递铺名义上的十里一铺,实际上也是依县里的财力物力而定,不过至少一县有一铺,毕竟是负担县与县,县与府,府与省,省与朝廷之间公文的交流。
因此每个县(府或省)都有一个总铺,然后沿着县城主干道延伸出若干分铺。
一个铺由一名铺长与数名铺兵组成,且每一个铺都要设一个日晷——确定时间,铺门前要立牌门一座,晚上必须长明灯烛一副,好让来人容易分辨。
一旦接到官府文书时,铺长要确认接收件数与目的地,并派出一名铺兵,此时铺兵必须不分昼夜并及时传出文件。
“每三刻行一铺,昼夜须行三百里,无分昼夜,鸣铃走递。但遇公文到铺,不问角数多少,须要随即递送,如是公文到来不即递送,停积等待,因而失误事机者问罪。”
此时的铺兵必须立即起程,确定好地点,如果是在三百里内,铺兵必须在一昼夜内赶到;三百里之外,则照着上面的目的地送,直到下一个急递铺。
铺兵递送公文时,“各置夹板一副,铃攀一副,缨枪一把,回历一本”,“腰系革带,悬铃持枪,挟雨衣,赍文书疾行”。
昼夜兼程,风雨不误,沿途的车马行人,听到铃声,立即避让路旁。
下一个站的铺兵听到铃声,立即整装以待,一待公文到铺,便像接力赛一样,继续前传。
明朝公文军情的传递,主要是急递铺和驿站两种,急递铺专司“公文送达”。
驿站则迎送使客、转运军需、飞报军情兼而有之。
二者在业务上有所交叉,但仍属两个不同的体系,各司其职,互不隶属。
明廷规定:“重事给驿,常事入递”,就是说重要和紧急的军务交给驿站,平常的公文信件由递铺传递,二者互为补充,共同构成完整迅捷的邮驿传递体系。
之所以单独建立驿站外的急递铺,这也是因为驿站的局限性,驿站的间距较长,每60里设一站,急递铺的间距较短,10—20里左右就设立一个。
实际上,受地形影响,驿站的辐射范围没有急递铺广,很多无法设站的区域,却是可以使用急递铺。
而在大明朝,通过驿站飞马疾递还是比较少见的,也就是蓟镇长城有事儿才会用飞马传递的方式报送紧急军情,比较距离有限,相距不过一二百里。
对于更加广大的南方,大多使用急递铺而不是马驿,因为大明朝是没办法凑到足够的马匹用于传讯。
不过这个时候,翁溥并没有就此完事儿,还在不断盯着地图看,猜测俺答部可能的扣关地点。
古北口继续往前还有潮河所、渤海所和四海所,下辖不少关隘,都是有可能被俺答部攻破的关墙。
好吧,长城看似是放在帝国北方一道拦住草原骑兵南下的防御工事,但实际上长城的存在也让帝国很难防御,因为绵延万里的长城,沿途关隘无数,你防住这个,人家就偷袭里那个防御薄弱点,可以说完全就像个筛子一样。
“翁大人,午饭时间到了,我们还是先用饭吧,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此时烽火已经传递过了将军石关继续向东延伸,会把鞑子入侵的消息一直传到三屯营蓟镇总兵府。
虽然这么说,可是翁溥并没有就此结束,而是继续盯着地图看,嘴里忽然说道:“广德,你怎么看?”
“什么?”
魏广德纳闷道,他也在看地图,可是这会儿已经放弃了,实在是长城沿线关隘太多,随便突破一个点,就可以动摇整个防线。
“你觉得俺答会选择什么位置入关?”
翁溥补充一句,问道。
这下魏广德明白翁溥的意思了,让他猜俺答破关的位置,烽火传来,自然人家已经打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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