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刹那间,陷入安静。
群臣错愕抬头。
站在殿内旁侧,同样来观礼的吕本、胡惟庸眼神余光,不动声色交错在一起后,迅速移开。
唇角,都不约而同浮现一丝,没有被人注意到的笑意。
暂不立储?
这可有很多说道。
太孙朱雄英,从十岁开始,被册立为太孙。
根正苗红的嫡长子。
按照朱皇帝定下的皇明祖制,新皇登基后,以太孙朱雄英这种,没有一丝瑕疵的身份。
必须要第一时间,册立为储君。
可如今……
吕本悄悄握拳,纾解心中激动情绪。
好兆头!
视线从百官中穿过,看向站在右侧,朱雄英身边的外孙朱允炆。
……
此刻,朱棣皱眉同时,看着雄英。
嘴唇动动,最终,选择在这个问题上,不表露任何态度。
无他。
以大哥对他的态度,若他在此事上,发表态度,反而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虽无法准确判断,大哥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册立储君。
但也没什么。
难道,大哥一朝的大明,还能册立其他人为储君?
那得看,他们这些,雄英的叔叔们答不答应。
当然。
在是否马上立雄英为储君上,他不便表态。
却也不意味着,他就没有态度。
当即,抱拳道:“大哥,登基结束,观礼结束,接下来我不方便在场,先告退了。”
话罢。
不等朱标同意。
朱棣甩手转身就走。
百官看着朱棣,冷着脸,一步步离开。
这一刻,即便是仇视朱棣的保守派,非但没有幸灾乐祸,反而各个面色沉重。
尤其是胡惟庸、吕本。
感受着朱棣瞬间不在收敛的气势。
胡惟庸、吕本才冷静下来,清晰的意识到一个问题:燕华对大明未来储君之位的巨大影响力!
即便陛下真的不想立朱雄英为储君。
可太子一系的其他皇子。
谁能代替朱雄英?
谁又能得到燕华朱四郎的认同?
若是陛下册立的储君,不是太孙朱雄英。
蓝玉等人受制于忠君约束,无法做的太过分。
但燕华朱四郎,恐怕就会起兵吧?
‘必须搞死朱四郎!’
吕本目睹朱棣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处,黑着脸,咬牙握紧了拳头。
朱四郎不死。
他外孙允炆,就别想成为大明的第三位皇帝!
恐怕允炆登基之日,就是朱四郎起兵打回中原之时!
……
朱标拧眉盯着朱棣背影,脸色也不好看。
……
“太孙没有被册立为储君?”
“太子,不是,陛下为什么不册立太孙为储君?”
“可不是,太孙可是师从燕王,这些年太孙做的事情,咱们也是有目共睹,这金陵城的沼气照明工程,就是太孙一手建立起来的。”
……
当天,雄英未被册立为储君之事,就在悲恸的金陵城传的沸沸扬扬。
百姓对此,表现出极大震惊、不解,以及略微一丝丝不满。
当晚。
吕府。
吕本听完管家汇报,城中舆情风向后,挥手打发走管家。
脸色十分难堪。
看向胡惟庸,“倒是没想到,朱雄英这些年竟然收买了这么多人心,即便如此,我倒是也不忌惮朱雄英,他再厉害,都要受制于陛下的约束,只要陛下对他不满意就行。”
“可朱四郎却是我们的大敌,朱四郎不死,恐怕,陛下即便真的十分厌恶朱雄英,也不敢轻易立允炆为储君。”
胡惟庸瞥了眼吕本。
提醒道:“陛下对朱雄英未必就是厌恶,或许,陛下对这位,像朱四郎胜过像自己的太孙,不甚满意,但未必到了厌恶的地步。”
吕本想把自己外孙,扶上储君之位,都快想疯了。
他必须给吕本泼一盆凉水。
免得吕本做出什么激进冒险举动。
导致他所有的计划,满盘皆输。
“立储为谁,这不着急,只要咱们倒燕联盟不断取得成功,最后,咱们一定能推一个,咱们属意的皇子成为储君。”
吕本微微愣怔。
瞬间明白,胡惟庸这是在提醒他。
随即抚须笑道:“胡相说得对,杀了朱四郎,咱们就会修剪朝中革新派。”
只要这些人完了。
朱雄英不但失去了支持者。
而且,也会站在太子的对立面。
这种情况下,朱雄英这个太孙,不死,也当不成储君了。
到时,这大明江山,肯定是他外孙允炆的。
“胡相,必须杀朱四郎,此番就是一个绝好机会,朱四郎一家,可都在金陵,成了咱们的瓮中之鳖,错过这次机会,可就再也不会有了!”
吕本急切看着胡惟庸……
……
子时。
朱棣回到会同馆。
下榻别院外。
值守的海军陆战队将士,默默冲朱棣敬礼。
朱棣也是满脸疲倦,抬手回礼,叮嘱道:“让兄弟们轮流值岗,不用太紧张,还没到紧张的时候。”
话罢,朱棣往别院内走去。
妙云的房间亮着灯光。
朱棣走进去。
就见徐妙云,靠在软榻上睡着了。
轻轻走过去,刚准备给徐妙云盖毯子。
徐妙云就被惊醒,看到朱棣时,起身同时询问:“回来了?今晚谁给父皇母后守灵?”
到出殡以前。
诸王都要为朱元璋、马秀英守灵。
数个月时间,所以兄弟们是轮流着来。
朱棣在软塌上坐下,接过徐妙云递来的茶杯,“今晚大哥守,大哥的意思是,按照长幼顺序。”
徐妙云点点头。
起身,为朱棣准备洗漱的热水同时,询问:“大哥为什么暂缓册封雄英为储君?”
朱棣转动茶杯,拧眉思索着,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我也分析了,其一、大哥可能是为雄英好,储君这个位置,坐上去,就是一个靶子。”
“现在的朝局局势,可和大哥那会儿不同。”
“接下来,革新与保守的斗争,一定会十分激烈,而雄英支持革新的态度,其实一目了然,若是早早的把雄英册立为储君,保守派针对革新派的斗争,必然会把矛头直接指向雄英。”
“从这方面来看,雄英暂时不做储君,也不是坏事。”
朝会后,二哥、三哥、老五他们为此抱怨时。
他就以这个理由劝说。
徐妙云拿着一块温热湿毛巾过来。
看着朱棣怔怔出神,询问:“其他原因呢?”
朱棣回神,放下茶杯,接过毛巾,一边擦脸,一边道:“其他可能就是因为我。”
“一、大哥耍点小情绪,故意做给我看。”
“二……”
朱棣又一次停顿沉吟。
片刻后,擦手同时,说道:“大哥可能真的会对咱们有些动作吧,如果现在册立雄英为太孙,而大哥对咱们有所动作的时候,雄英必然反对,试想一下,一个储君和新皇,发生激烈的矛盾冲突和争执,政治影响多么糟糕恶劣?”
徐妙云接过朱棣手中的毛巾,转身,平静道:“我知道,你不想用最大的恶意去揣度大哥,所以你说到这里时,有些犹豫,不想说,可我看,最后一条,才是大哥,暂缓立储的真正原因!”
朱棣沉默不语,眼神怔怔看着摆放在桌案上的灯烛。
……
腊月二十五。
朱元璋、马秀英的丧事,在朱棣为主,朱雄英为辅,叔侄两操办下,有序推进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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