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朝廷新军,仅剩的底子。
蓝玉看出朱标的不舍,低语:“太子,慈不掌兵!”
朱标闭眼,紧攥马缰,点头……
蓝玉当即率领四镇残兵去找汤和协调。
阿鲁台又一次以火铳骑兵,故技重施时。
明军的骑兵也瞬间让开一条通道。
砰砰砰……
两支火铳兵迎面相隔八十步对上,密集弹幕中,双方均都成片成片倒下。
四镇残兵瞬间战死两千多人。
阿鲁台五千火铳骑兵,也倒下两千多人。
此后,阿鲁台再也舍不得将火铳骑兵投入战斗了。
随着四镇残兵加入,战局虽然稳住了。
可局势并未因此而扭转。
明军将士还在不断倒下,防守阵列不断挤压。
最终,被挤压在方圆不足一里的狭窄区域内。
新军只剩数百人,彻底退出战斗。
总兵力,也只剩十万出头。
随着时间推移,局势明显越发不利。
这还是因为,阿鲁台、把秃孛罗等人,察觉胜局已定,生出异心,不肯不计伤亡,用尽全力的缘故。
脱古思帖木儿一道道催令传达,也微乎其微。
日头西陲……
轰隆隆!
突兀的马蹄声再次响起。
中军帅旗下,朱标看着又一支北元骑兵出现,脸上绝望之色一闪而逝。
吕本、胡惟庸顿时手足冰凉。
“增援可汗,杀明军!”
“增援可汗,杀明军!”
……
脱古思帖木儿看到张玉时,本来脸色十分难看,张玉违背了他的命令。
可听闻张玉麾下喊声,脸色瞬间变好,‘本汗冤枉张玉了!’
念头刚闪现时,脱古思帖木儿眼睛瞬间瞪大。
目视所及。
张玉靠近瓦剌部时,直接向毫无防备的瓦剌部砍杀。
张玉部三万精骑,也瞬间散开,扑向瓦剌部。
“张玉!本汗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脱古思帖木儿凄厉嘶喊,此时此刻,一切都明朗了。
张玉果真是个叛徒!
喊出‘增援可汗,杀明军’,不过是想顺利靠近瓦剌部!
让瓦剌部毫无防备!
瓦剌部毫无防备,在冲杀中,瞬间崩溃。
张玉麾下两个万夫长,分别向两翼冲杀。
张玉率领本部一个万人骑兵队,直接奔冲靠向明军,大喊:“张玉欲回归大明,特来援助太子,太子!快撤退!”
他来增援的兵力只有三万。
只能暂时打乱瓦剌部。
根本无力配合明军打垮北元一方。
明军现在最需要尽快退回大营,重整旗鼓。
朱标等人面面相觑。
变化实在太突然了。
“太子,快撤退!”
张玉站在明军骑兵戒备防守的阵列前,冲着中军帅旗大喊。
朱标这才回神,扭头看向蓝玉。
如今,他也不知,该不该相信这个突然来救援的蒙古将领。
张玉之名,他知道。
枢密院知院!
嗒嗒嗒……
汤和策马奔冲而来,“太子,撤!”
他认为张玉可信。
大明蒸蒸日上。
北元日落西山,张玉想借机立功投靠大明,合情合理。
而且,有些话他不能说。
他担任辽东总兵时,隐约感觉张玉和丘福、朱能的关系有些奇特。
驱逐纳哈出时。
张玉曾参战。
可每每大明进攻,张玉败的都特别快。
为此,他还研究过,老四纵横辽东时的战报。
也感觉张玉有些奇怪。
不过只是奇怪。
总之,他认为张玉可信。
张玉在辽东时,连老四都不肯得罪,肯定也不会设计太子。
朱标相信汤和,当即吩咐:“蓝玉,率领刀盾兵、弓箭军、新军,在骑兵掩护下,先行撤退!”
……
随着朱标的命令下达,明军开始边战边退。
“传令阿鲁台、鬼力赤、把秃孛罗等人,追!给本汗死死咬住明军!”脱古思帖木儿都快疯了。
若不是这群混蛋保存实力,张玉抵达之前,或许他们已经打垮明军了。
“追!火铳兵,给本将往那个方向追!”阿鲁台也满腹懊悔,指着朱标帅旗的方向,大声喝令。
轰隆隆……
仅剩的两千多火铳兵,跟着阿鲁台追了上去。
砰砰砰……
啊!
“太子,救我!”吕本突然惨叫一声,一头从马背栽落地面。
朱标转身,“救吕……”
话音刚喊出,数颗弹丸瞬间命中胸口。
朱标脸瞬间苍白,身子摇晃,差点一头栽倒,索性,朱标转身匍匐在马背上,紧紧抱着战马脖子……
明军一路乱糟糟,且战且退。
直到张渠率领骑兵前来接应。
追击的北元军才被短暂挡住,双方拉开距离,明军才得以平安退回残破大营内。
大营第二道栅栏都有多处破损的缺口。
幸存的守营士卒,正在紧急修缮。
张玉的步军,在大营外列阵而立。
朱标进入营中,坚持在马背坐起身,吩咐:“二叔掌管全军……”
话未说完,身体摇晃,一头栽倒!
“太子!”
蓝玉眼疾手快,抱住朱标。
手无意碰触朱标胸膛,只觉满手湿腻。
“火把!”
蓝玉脸色骤变,疯狂大吼。
火把凑近,汤和等人这才注意到朱标胸前渗血的伤口。
所有人脸色瞬间苍白。
寒气笼罩全身。
太子若是出事。
大家都难辞其咎!
汤和率先回神,保持镇定,冷冷道:“还想活着回朝,此事就不许泄露!”
“蓝玉,马上带太子回帅帐!”
蓝玉回神,拔腿抱着朱标就往帅帐小跑。
……
汤和一直把各军安排好后,才带着张玉一同前往帅帐。
军中郎中,给朱标号脉,又脱掉朱标盔甲,解开朱标的衣服,查看伤口。
朱标胸口,中弹处,足足三处!
张玉跟着汤和凑近后,看到朱标的伤口,微微皱眉,眼底担忧一闪而逝。
此刻,他已经心乱如麻,无法预测,未来大明会发生什么动荡。
又会给老四带来什么?
郎中伸手轻轻触摸伤口。
片刻后,满脸严肃转身,“中山侯,太子爷的伤口必须马上缝合止血,不然失血过多……”
“那就缝合啊!”蓝玉看着朱标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焦急催促。
“蓝玉!”
汤和喝止蓝玉,看向郎中,“是不是还有什么困难,你有什么说什么!”
郎中畏缩道:“太子身中三颗弹丸,其中两颗并未卡入胸骨,很容易取,可有一颗,卡在胸骨中,这种外科术,臣从未做过,只是在燕王陆军第一镇救护队曾观摩过,而且胸部涉及心肺,十分容易被邪祟侵入……”
汤和等人听明白了。
就是说,卡入胸骨中的弹丸,军中郎中没这个技术,更不敢操刀!
“为今之计,只能把另外两颗易取的弹丸先取出来,先把三个伤口缝合,只要邪祟没有入侵,或许……或许……”
或许,弹丸留在身体里也没事。
郎中说着说着,就不敢说了。
可汤和等人都听明白了。
汤和、蓝玉等人相互对视。
“就按你说的办!”二人同时异口同声。
在场,能做这种决定,敢做这种决定,也只有他们二人。
他们一个是太子二叔,一个是太子妻舅。
这种时候,他们若不果断担负起责任。
下决心。
太子只会更加危险。
众人一直亲眼看着郎中将两颗弹丸取出,撒上陆军第一镇救护队提供的三七粉、蒲公英粉,缝合伤口……
郎中擦着汗,起身,“中山侯,陆军第一镇救护队的郎中说过,新鲜蒲公英的白色浆汁,对他们所说的伤口感染作用十分有效,据说,这是陆军第一镇反复试验的结果……”
蓝玉知道此事。
攻克巴拉望岛,孙元楚重伤。
陆军第一镇救护队的郎中,就是用蒲公英的浆汁,给孙元楚外服。
“快!快去外面挖蒲公英!”
安顿好一切。
众人才跟着汤和来到临时帅帐。
片刻后,蓝玉面色沉凝进来。
沉默的众人,这才抬头。
汤和示意蓝玉坐下,询问:“说说统计结果吧?”
“此战,大营这边,以及战场,我方总计损失十万精锐,四个炮兵营全数损失,四镇新军,除了幸存的七八百人,也损失殆尽……”
众人听着一个个结果,心情愈发沉重。
虽然,北元损失肯定二十万出头。
可他们毕竟败了!
太子还昏迷不醒。
简直败的彻头彻尾!
接下来该怎么办?
马上班师回朝?
北元会放他们走吗?
可留在这里,医疗条件如此差,太子得不到最好的救治!
到底因为什么,明明不该失败,却败了?
“瓦剌部不是在西线吗?”
阴沉声音突兀响起,众人纷纷循声看向常茂。
常茂脸色阴沉道:“为何,朱四郎西线牵制的瓦剌部十五万精锐,会突然出现在我们东线?”
“朱四郎能轻松夺取和林,是不是和北元有什么秘密交易!”
“这一切,是不是朱四郎设计好的!”
……
张玉坐在蓝玉下手,微微皱眉。
果然,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闭嘴!”
砰!
蓝玉抓起茶杯,猛地砸向常茂。
猝不及防,常茂没有准备,杯子直接砸在额头,应声碎裂。
鲜血顺着额头流淌而下……
帅帐瞬间安静。
蓝玉脸铁青,尤不解恨,指着常茂等人:“你们一个个扪心自问,当初脱古思帖木儿表现出对燕王的恨意,燕王领偏师吸引北元兵力离开时,你们是不是都私底下,手舞足蹈庆祝!”
……
摆明了,所有人都被脱古思帖木儿对朱老四表现出的恨意、杀意迷惑了。
朱老四和太子分兵也是必然的。
即便没有脱古思帖木儿的恨意。
太子系内部,一群人不想朱老四染指捕鱼儿海功劳,也会逼着朱老四单独领兵离开。
朱老四当时若是不分兵。
内部的勾心斗角,一定会越来越难以压制。
朱老四为了团结人心,做了努力的。
都到了这个时候,不反思自身的错误。
还在一味把责任归咎朱老四身上。
已经不是蠢。
而是坏!
同时,他也不相信,朱老四和北元达成某种协议,致太子于死地。
他决定为太子交好朱老四。
是经过仔细观察,十分确定,朱老四对大明皇位没有任何想法后,才付诸行动的。
不光他观察。
沐英也在观察。
陛下也在观察。
方孝孺、铁铉、盛庸……
难道他们这么多人,都眼瞎了!还能都被朱老四迷惑?
“你给我滚出去!”
常茂铁青着脸,愤愤起身,擦了把脸上的血,“甭管他朱四郎有没有和北元阴谋算计我姐夫,就凭他放走西线瓦剌部精锐,就是大罪!而他没有通知我姐夫,让我姐夫身受重伤,就是死罪!这件事没完!我姐夫有个三长两短,我让朱四郎一家四口死无葬身之地!”
话罢,常茂愤愤出营。
拉过在外面候着,没有资格参加此番军议的纪纲,低语几句。
纪纲脸色变了变。
常茂眼神阴冷宛若毒蛇,“我姐夫出事,朱四郎万死难辞!也必须把这口黑锅扣在朱四郎身上!”
纪纲盯着常茂,瞬间明白了。
常茂担心太子醒不过来。
若如此,大明就要面临更换储君的变局。
而燕王朱棣,将会是一个十分有利的竞争对手。
其可能被立为储君的机会,某种程度,甚至超过太孙朱雄英。
所以,常茂想抢先给燕王扣一个洗不脱的罪名。
先杀徐妙云母子三人。
逼着朝廷,或者更准确,逼陛下坐实燕王的罪名。
如此,恐怕燕王也无法活着回京了!
是谁给常茂出的这个主意?
这种狠毒的法子,常茂绝对想不出来!
“郑国公,陛下不可能听信锦衣卫,没有证据的一面之词,陛下绝不会做这件事……”
哼!
常茂冷哼,阴冷道:“只要你把西线瓦剌部,抽调东线,我姐夫重伤垂危的消息送回金陵城,我们常家以及其他仇视朱四郎,效忠我姐夫的人,就会愤怒之下,冲开朱府,杀徐妙云母子……”
当然不可能寄希望朱皇帝了。
如今,朱四郎在朱皇帝心中的分量,恐怕早和他姐夫齐平了。
胡惟庸说了,金陵那些仇视朱四郎的人,一定会假借为姐夫报仇的口号,诛杀徐妙云母子。
金陵那群老狐狸,都是聪明人。
知道这种机会,失去了,就不会再有。
何况,京军死伤这么多,多少个金陵百姓之家,要挂白帆!
那群老狐狸,一定会鼓动这群人去冲击朱府,趁乱杀徐妙云母子!
参与者多了。
法不责众!
何况,只要徐妙云母子死于意外。
姐夫和朱四郎就再也没有什么兄弟情分了!
朱四郎那么宠着徐妙云。
对姐夫,对整个大明,必然满腹滔天恨意!
朱皇帝敢让一个才能无双,却对大明、对姐夫,充满滔天恨意的人活着?
胡惟庸说了。
朱皇帝最终只能忍痛选择,坐实朱四郎的罪名!
这就叫欲加之罪!
这些分析,都是从姐夫帅帐出来,前往汤二叔临时帅帐,胡惟庸紧急找到他说的。
“纪纲,你办成此事,我们常家,以及太子一脉,将来都会感谢你!”
呼!
纪纲暗暗松了口气,他只是如实传递一份军报罢了。
至于剩下的,就是金陵城那群仇视燕王的老狐狸去做。
他只是做了锦衣卫分内的事情。
无论如何,都不会牵连到自身。
常茂也十分阴险,隐藏在他后面,金陵城那些仇视燕王的人,成了常茂的棋子。
常茂有这样的脑子?
纪纲强行收敛思绪,郑重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下官向朝廷如实奏报,这是下官的职责,下官马上动身启程!”
……
于此同时。
呼伦湖。
“快!兄弟们,再加把劲儿!”
一支大军在星月下,披星戴月赶路。
朱棣策马奔冲在阵列前后。
“三叔,劝劝我四哥,休息一下吧。”朱桂看着朱棣策马从身边冲过,满脸担忧,凑到徐达身边低语:“这一路,咱们休息,四哥却要忙前忙后,掌握每一个细节,几天了,几乎没怎么休息过,这么下去,他就是铁打的,都会垮掉!”
“是啊,三叔,你劝劝四哥吧!”
“四哥这几天,身上的煞气越来越重,我们都不敢和四哥说话了。”
……
其他皇子纷纷担忧开口。
他们想劝。
可又不敢。
四哥这几日,人越发消瘦,眼眶越发深陷,浑身煞气,却越来越重了。
徐达摇头,沉默不语。
他很清楚,四郎的心情。
如今,已经不光是太子,不光是兄弟情谊。
更关乎中原无数百姓。
也关乎四郎一家四口,以及东番。
太子有没有出事?
若是出事。
消息有没有传回金陵?
若传回,妙云母子三人,将会陷入什么处境?
四郎的聪慧,早已看透了这一连串变故,可能引发的糟糕后果。
恐怕也预见了,金陵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四郎,为何要请求蒋瓛封锁一切消息!只让朝堂百官和民间知道,想让他们知道的消息?
不光是为太子树立威望。
有些话,有些担心,四郎不能说出来。
蒋瓛毕竟不可信。
说出来,反而容易被蒋瓛利用。
可蒋瓛没答应四郎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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