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人唉声叹息,不知是叹息马愉可怜,还是哀叹自己。
这个消息的杀伤力太强了,这比锦衣卫将他们直接抓起来,送到海船流放,还要直击人的心理防线。
毕竟……那马愉竟是自愿的。
也有读书人,很不理解。
虽然这样的人是少数,可终究,还是匆匆而去。
他们既寻不到答桉,便忍不住去找答桉。
到了栖霞,马家的宅邸,大家已经认出来了,经过了陛下的亲临之后,这马愉更成了闻人,甚至连邸报,都通报了他的消息。
因而……这里车马如龙。
来的商贾多,不少人也想合作,尤其是确定了马愉的身份,总觉得和这样的人投资做买卖,至少放心。
状元公,毕竟是信用的保证。
何况他的海运买卖,开始有声有色,这栖霞的船运,已经有了马愉的一席之地。
当然,也有不少的读书人。
马愉是来者不拒。
对于来的客商,他显得很热诚,做买卖嘛,但凡有合作的机会,谁不愿意合作?哪怕是小买卖,这苍蝇大小也是一块肉。
自然,对待读书人,他更热情,甚至亲自至中门迎接,将人迎来,面对有人怒气冲冲的质问,他也一一作答,直到有人负气而去。
当然,人分百种,各有区别,有人纯粹是来痛骂的,也有人,是希望解除心中的疑惑。
面对这样的人,马愉则极耐心地讲解:“芜湖郡王,靠什么受陛下宠幸呢?无非是从商而已。学生这样做,就是要像天下人证明,我读书人也可从商!用圣人的道理,照样可以成为商业中的佼佼者。圣人之道,浩瀚如海,我等读书人,如今从商不如人,做工不如人,唯有在书院在翰林之中,袖手清谈比人强,这也是为何,许多人耻笑我等读书人,百无一用了。”
马愉滔滔不绝,继续阐述道:“圣人的学问,岂止是做文章?我越读四书五经,越觉得圣人的学问实是博大精深,因而,我便要争这一口气,不是告诉别人,读书人有多了不起,而是要告诉别人,别人能做的事,我等读书人,一样也可以做,而且做的比别人更好。”
来的乃是一个江西至京城赶考的读书人,他听罢,若有所思,又颇受触动。
马愉是状元,他从商了。可他这一科,却是名落孙山,说来实在惭愧,因而他道:“可是圣人之学,难道可以言利吗?”
“有何不可呢?”马愉一脸坦然地道:“难道每日在书斋中一味读书,便清贵了吗?圣人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许多读书人,只在书斋里自以为读了四书五经,便满脑子想着去治国平天下,却不知,欲治其国,必先齐其家的道理,这从商,又何尝不是齐家之道?倘若连这样的事都做不成,治国平天下,岂不成了空谈?”
这人听罢,又是若有所思,显然和某些暴跳如雷,拂袖而去的不同,他沉吟片刻,便道:“受教。”
说的这两字的时候,也显得很真诚。
“刘兄是江西哪里人?”
“乃浮梁县人。”
马愉想了想道:“浮梁县,此处的陶瓷,倒是天下闻名。”
这人谦虚地道:“哪里,哪里。”
马愉笑了笑道:“浮梁县的瓷器,听闻在江西价格并不贵。”
“是啊,若是运到了京城,价格至少能增一倍以上。”
马愉道:“若是到了海外,则至少是五倍之利。”
这刘姓的读书人一愣。
马愉像是没看到这人吃惊的表情一般,接着道:“何况,若是大规模的购置,成本的价钱还能更低,倘若在浮梁县能有几个窑口,源源不断的将货运至南京,再经此处出海,依我看……便是暴利。”
这刘姓读书人微微低垂着头,像是在思索起了什么。
马愉道:“不过……话虽如此,可真论起来,却是难上加难,沿途需经多处的码头转运,再加上官府的刁难,这一船的瓷器,要运至此处,成本可就不低了。最紧要的是,有太多不可确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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