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世道:“陛下,臣在想,历朝历代,是不是也会有这样的情况?”
朱棣却是反问道:“那么你认为呢?”
张安世道:“应该有,而且还不少,只不过……未必能见史册罢了。”
“何以见得?”朱棣继续反问。
张安世道:“窃国者侯,譬如……吴氏,他们若是能成功,阴谋不被发现,那么陛下不过是因为荒淫无道,像历史上许多的昏君一样喜欢劳民伤财,四处私访,却不幸,遭了贼。”
“而这个时候,幸亏是吴氏和吴氏的门生故吏们,在此国家危难之际,扶大厦将倾,力挽狂澜于既倒,辅左太子殿下,克继大统,延长了我大明的国祚,实乃人臣典范,为万世所敬仰。”
朱棣听罢,笑了笑道:“何以见得呢?”
“因为不对等。”张安世想了想,道:“不过后头的话,臣不敢说。”
朱棣道:“说罢,朕什么难听的话,不曾听说过?你不要私下造谣生非即可。”
张安世道:“陛下,臣冤枉,臣从未……”
见朱棣脸拉长,张安世立即改口,道:“皇帝乃是以血脉传承,良莠不齐,且居于深宫,虽看上去执掌了天下的权柄,可实际上呢……”
“而大臣百官,出自天下各州府,能够入朝者,无一不是天下最顶尖的聪明人,一个承袭了祖宗基业的皇帝,要面对的,乃是数百上千天下的精英,其任何一个人的智计都远高于众……”
朱棣想了想,点点头,却道:“所以才需帝王术。”
张安世道:“陛下所说的帝王术,莫非是分而治之?”
朱棣道:“正是。”
“这种办法,臣以为,天下承平无事的时候,分而治之,倒是最好的办法,让大臣们相互攻讦,使他们无法形成合力,最终皇帝来做裁决者。”张安世细细想了想,接着道:“可陛下……若是要推行新政,那么陛下还可分而治之吗?”
朱棣听罢,低垂着头沉思,似有触动。
大臣们可以争权夺利,可毕竟,若是皇帝要办的事,是挖了大臣的根基的事,靠所谓的帝王平衡之术,是无用的。
平衡的前提是,天下承平无事,皇帝没有侵害到他们的利益,而他们自己为了争权夺利,所以会想尽一切办法,攻击自己的对手。
可很显然,新政这种情况,必然会让绝大多数的大臣暗中联合起来,继而对皇权进行挑衅。
别看有的人读四呆子,可你真把人家当做了书呆子,那就真的是愚不可及了。
人家读四书五经,是向你宣扬仁义道德,他们发起狠来,却也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的。
想到这些,朱棣幽幽地叹了口气。
张安世却笑了笑道:“不过幸亏,陛下非寻常天子,如若不然……”
朱棣没心思听这个,摆摆手道:“登岸吧,不要大张旗鼓。”
他顿了顿,又道:“你先立即带人,往栖霞一趟。”
张安世愣了一下,接着不解地道:“陛下……这是……何意……”
朱棣目光沉沉地看向张安世,眼中带着几分锐光,道:“去吧,掌握住锦衣卫和模范营。而后立即带校尉与模范营入京,提兵入京师之后,朕再入宫。”
张安世眼眸微微张大,似一下子明白了这里头的用意,便道:“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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