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辉祖道:“他年纪也不小了啊。”
朱棣叹道:“是啊,朕现在正在犹豫。”
“陛下在犹豫什么?”
朱棣一脸为难地道:“丘福那厮,又来拜求,说是张安世不娶他的女儿,他便茶不思饭不想,只觉得人活着没什么意思,朕看他消瘦了不少,心疼他。”
徐辉祖:“……”
朱棣看似随意的样子看向他道:“对此,你怎么看?”
徐辉祖抬头:“陛下,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吧,就算是买牲口,也不能谁出价高便卖谁,人要讲信义。”
朱棣眼里掠过了一丝得意,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纠结地道:“朕太难了!哎,还是从长计议吧,从长计议的好。再者说了,朕不能将张安世当牲口卖啊,他毕竟是朕的亲戚,和朕也称得上是知己,朕将他当宝贝一样看待的,朕心疼他。”
徐辉祖的脸又抽了抽,差一点想将手里的棋子直接朝朱棣的面门上摔过去,再豪气地骂一声入你娘。
而在这殿外头。
一个小脑袋探头探脑,很快又缩了回去。
而后,这小脑袋的主人就一溜烟地往徐皇后的寝殿跑了。
“皇嫂,皇嫂,出事啦,出大事啦。”
皇后徐氏近来身子好了许多,此时正在寝殿里
悠闲地喝着茶,一听声音便晓得是伊王朱。
她轻轻蹙眉,埋怨道:“又怎么啦,冒冒失失的。”
伊王朱摇头晃脑地道:“嫂嫂,皇兄要做王夫人呢。”
徐氏听的一头雾水,皱眉道:“什么王夫人?你又胡说什么,待会儿陛下晓得,又要罚你。”
伊王朱有些害怕,却又努力地挺起胸膛道:“方才臣弟亲耳听到,陛下对魏国公说,他将张安世当宝贝一样看,不舍得让他娶徐家的姑娘,张安世是贾宝玉,徐姑娘便是林妹妹,这坏人好事的,不就是王夫人吗?我万万没想到啊,皇兄……皇兄能有这样的坏心思,我不答应他这样干。”
徐皇后:“……”
徐皇后深吸一口气,沉吟片刻道:”你再去打探。”
“好嘞。”伊王朱兴冲冲的,便又跑了。
徐皇后侧坐着,若有所思,心里权衡着什么。
徐静怡可是她的亲侄女,现在这个样子,自是非张安世不嫁的。
据她所知,陛下对这门亲事,也一直很是满意的,却不知这一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可惜用不了多久。
远处便听到伊王朱的哀嚎,和朱棣的咆哮:“朕早看见你了,你这混账东西,你上辈子做贼的吗?滚蛋!”
…………
国子监祭酒胡俨至翰林院公干,主要是到国史馆里借书。
今日和以往不一样。
以往翰林们听到胡公来了,一个个都热情的凑上来,嘘寒问暖。
胡俨的名声很大,而且学问极好,是翰林们的楷模。
可今日,国史馆的几个翰林,却慵懒的样子,很是敷衍。
胡俨耐着性子,总算将想要找寻的十几本书挑中了,于是抱着书,默默地离开。
背后,有人窃窃私语:“胡公今日……”
“什么胡公,分明是投机取巧之辈,只怕是为了入阁,所以才想攀附东宫,如若不然,张安世那小贼,他怎么就夸得下口?”
“张安世他不是人……”一说到这个,便有人内心刺痛。
“我看胡公不像是这样的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这天下皆知的事,能是误会吗?堂堂天下一等一的清流,竟做出这等事,实在是贻笑大方。”
“或许……可能只是看走了眼。”
“若是看走眼,那也好不到哪里去!哼,要嘛是女干,要嘛是愚,这愚人与女干人有什么分别?”
偶尔……胡俨总能从一些窃窃私语之中,听到这些议论,他已习惯了,只能苦笑。
他还听说,夏原吉不许有人在户部提及他胡俨的名字,那夏原吉心眼小,已将胡俨当做女干贼来看待了。
“老夫……”突的生出来的无名业火,又被浇灭。
他还能如何呢?跟人解释吗?解释不清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他自认自己也干不出这等事。
只能默默地承受,假装听不见,看不见了。
他抱着书,此时身子微微有些佝偻。
一旁,突的有人道:“胡公,我来帮你。”
胡俨朝那人看去,却是一个年轻的翰林,这个人他认得,是杨士奇。
杨士奇一把抢过胡俨的书,抱在手里,口里道:“胡公应该带个文吏来。”
胡俨苦笑道:“不想劳烦别人罢了。”
二人其实没多少交情,所以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各有心思。
尤其是杨士奇,他神情有些憔悴,抱着书,思绪又开始飘飞到了九霄云外。
却不
知是不是地上有一块石头,杨士奇猝不及防的,猛地打了个趔趄。
整个人随着书摔在了地上。
胡俨一看,先搀扶起杨士奇,才弯腰去拣书,一面道:“杨侍讲啊,年轻人要,人生在世,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呢?这天底下,哪里有比自己的身体更紧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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