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江总督衙门,后堂书房
沈邡穿着官袍,未着乌纱,端坐在条案之后,听主簿白思行叙完,苍老凹陷的面颊缓缓耷拉下来,默然半晌,叹了一口气道:
卢朝云面色微变,提醒道。
这就是怨望之言了,结合着被革职留用,如是让有心人听见,再大做文章起来。
沈邡低声道:
白思行劝说道:
沈邡道:
江南官场诸人没有明白,如此这般,只会更为坚定宫里让贾珩小儿胡闹的心思。
卢朝云道:
沈邡沉吟说道:
他现在革职留用,如再有错漏,两罪并罚,就是罢官去职的下场。
白思行点了点头,说道:
作为两江总督衙门的幕僚,消息渠道十分广泛。
事实上,贾珩这七天除却整顿江南大营军务,也开始对扬州八大总商的四位总商商铺、产业进行清点、核查。
马、程、黄、鲍四家总商因勾结东虏,皆被查封一应家财,而后等待宫中旨意,或者说等待着晋阳的内务府船队抵达扬州。
沈邡心头有些好奇,问道。
白思行解释道:
沈邡皱了皱眉,低声说道:
他向来知晓盐商有钱,但也没有想到这些人竟如此富有,真就富可敌国!
白思行道:
在平行时空的清代,据李澄在道光二年《淮鹾备要》一书中如是记述:
换句话说,扬州八大总商家财俱在千万级,无非是几千万的问题,这才是对盐商这个行业的基本尊重。
而贾珩先前向扬州八大总商追缴的是崇平元年至十五年的盐运司亏空账目,不是盐商的所有财货。
而十五年间,经过刘盛藻的不完全招供,八大盐商通过以新借旧,赊欠亏空两千万两,也就是刘盛藻在任两淮转运使期间,之前隆治年间的旧账,这都根本就没有稽核清查,恰恰隆治年间,大汉正当强盛,对两淮盐务的监察风气最为宽松。
换句话说,扬州八大盐商,除汪家这样的百年家族实力深不可测外,其余几家抄家之后的土地、不动产、商铺产业加起来,都在
千万家财之数。
这可是人家三代人的努力,你一个脱不下长衫的孔乙己,凭什么跟人家比?
所以,先前给人一种好像也不是太多的错觉,只是来自刘盛藻的口供粗略统计。
剩下四位盐商,虽然对填补亏空两千万两觉得肉痛,每家也就是还上四五百万两,几乎要抽干账面上的银子,但整体还没有到天塌下来的地步,故而,其实暗暗庆幸。
因为隆治年间盐运使郭绍年,依然逍遥法外,隆治朝疯狂侵吞盐利资产的陈年旧账,现在不好找了。
而贾珩的打算,这并非不查,后续查出来一笔,索要一笔。
电信诈骗也讲究个先小后大,结果突然就发现,无法提现,一下子被骗了几十上百万。
甄家后院花厅之中,同样在议论着贾珩今日所接的圣旨。
随着时间过去,整个金陵官场都在热议此事,如贾珩所言,对先前踊跃弹劾的南京六部官员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甄应嘉此刻一身孝服,面色肃穆,落座在厅中一张太师椅上,下首处则是二弟甄韶、三弟甄轩。
至于甄铸,自从甄老太君下葬之后,颇为自责的甄铸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对外间之事一概不理。
三人听仆人叙完外间热议的圣旨一事,面面相觑。
甄应嘉细长的目光中见着感慨,说道:
说着,心头也有几许复杂。
当年他甄家何尝不是圣眷优渥,任凭旁人如何攻讦甄家,依然岿然不倒,圣恩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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