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银行发生的事,朱厚熜已经知晓。
对着陆炳,他只是面沉如水:“开始办吧!这些混账,胆子越来越大了!”
从祭告天地之后到现在,时间确实足够有些人“大感不妙”,又或者这段时间以来的暗查也终于被一些人察觉到,于是恰好今天有了这么一出。
大明有了“吊民伐罪”、“征讨四方”的可能,某些不思上进的人带着各种忧虑,脑筋不清不楚地一起来玩这些花样。
打仗当然是要花钱,但以大明如今的底蕴和皇帝的能耐,难道还能因为打这一仗打得宝票变了宝钞?
贸易协定签了,难道因为打仗,眼下的边贸就会全断了?
只怕终究还是有不少人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打仗的话,其他后果难以预料,但至少从军的将卒里,这一回只怕冒出来不少新勋臣。
自己不求上进,还想断了新人上进的路来保住自己的位置。
莫非当真以为各自寻些理由一起来兑宝票,就能让计划好列支为军饷的金银计划被扰动?还是用这种方式,明里暗里向皇帝传递来自某些团体的阻力?
朱厚熜觉得自己最近这七八年也许太和善了一些。
陆炳领了命出门,和被严嵩领过来的李、尹元老擦身而过。
他和严嵩及李、尹元老点了点头打招呼时,也是一脸严肃。
皇帝妹夫、锦衣卫一把手的神情让尹元老心中惶恐不已。
风云突变,本来是朝鲜国主委派的赴明副使,可现在尹任和尹元衡在朝鲜不知道真实情形如何,他却被李指摘为“逆臣帮凶”、“杀父仇人”。
到了朱厚熜面前,尹元老正准备抢先辩驳,李也正准备再次痛哭控诉,却没想到大明皇帝直接开了口:“实情如何还不分明,李,你不是不知礼之人。到午门外哭嚎,成何体统?朕就此听信你的话,你倒是有九成九把握继位为朝鲜国主了。这点算盘,不要在朕面前打!”
李陡然一僵,尹元老也愣了一下。
为什么?
也许是消息太过震撼,他这个“外戚权臣”本身水平就有限,心乱之下更是没想到这一层。
但现在有了大明皇帝给的“标准答案”,他也终于回味了过来。
是啊,如果弟弟能出手毒害李怿,那自然需要文定王后帮忙。
而既然已经敢这么做了,又岂会放过如今的王世子?
说不定什么改嫡次子为世子的“遗诏”都已经有了。
有文定王后在,自己两兄弟的实力本来就盖过尹任,世子派必定是凶多吉少的。
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李一口认定是小尹兄弟伙同文定王后害了李怿,那么文定王后亲生的儿子还有什么资格继承王位?
在王世子也凶多吉少、庶长子也曾因罪被废黜过的情况下,得大明相助“拨乱反正”的李,还当真极有可能继位为王。
顺便把一同伐倭的事都商议好!
朱厚熜看着脸色不定的李,冷冷说道:“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骤闻剧变,你们的表现比尚元、毛龙吟还要差劲,谈何忠孝?朝鲜上下,真是烂透了,只苦了百姓,天寒地冻还要逃命逃难!”
李瞳仁一缩,低着头心脏狂跳。
“现在消息还只是刚传来!李怿究竟为何薨逝,朝鲜王世子身在何方,朝鲜如今情势如何,你们不知道,朕也不知道!事已至此,急有何用?”朱厚熜冷眼看着二人,“朕已经说了,自今以后,只是兄弟之国。朕又不是你朝鲜判官,断你家是非有何用?如今倒是内乱一起,伐倭大计当真要耽误了!”
大明对朝鲜目前这个阶段的态度是:形势未明,不管!
大明不急,尹元老很急。
李安静了下来,就只在大同馆的客房里做足了模样遥祭父亲守孝。
毛龙吟却也很急。
这样一来,大明什么时候才能正式出兵伐倭,帮琉球驱逐倭寇复国?
“殿下,祝女虽已经在收拢臣民,但如今缺兵少粮……”毛龙吟在房里走来走去,愁苦不已,“这究竟如何是好……”
过了这么久,尚元的心情也早已平复了下来。
此时他倒是有点稚嫩又单纯地说道:“那只能先等着啊。姐姐来信说如今暂无性命之忧,我在这里过得也很好。”
毛龙吟心情复杂地看着尚元。
“殿下难道不急着复国?一日不复国,殿下就无法收敛王上王后遗躯,安葬继位。”
“……但没办法啊,姐姐只藏身于乡民寨中。要赶跑贼人,只能靠大明了。”
“再晚的话,必有民间起义军。若是他们逐走了倭寇,又或倭寇自行退走,琉球可就有人另行自立为王了!”
这种时候,谁出面把事做了,谁自然就会众望所归。
他们并不知道已经发酵了几个月的琉球如今是个什么样的局势——岛与岛之间,隔着海。而躲到了最西南面靠近台湾的尚清长女,也只是前不久才终于确切知道首里那边主岛周围群岛上正是一个何等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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