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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信从京城离开,已经有差不多半年时间了,他中间去了一趟西南,京城那边恐怕也都知道,但是最近几个月,尤其是在他回到永州之后,祁阳县里就多了来路不明的人物,或明或暗的盯着李家。
祁阳县是李信的老家,沈刚带着手下还在这里常驻过一段时间,县城里有什么风吹草动,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不过对于这些人,李信没有怎么在意,只是装作没有看到。
这些人,九成九是朝廷的人,如今朝廷对李信的态度晦涩不明,具体是个什么模样,李信也拿捏不准,在局势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他是不可能回京城的。
九公主刚怀孕三个月,等孩子出生,至少也是来年的五六月了,到时候距离元昭天子亲政不远,西南那边的局势也该稳定下来了。
叶尚书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抬头看了李信一眼,沉声道:“长安,老爷子生前待你如幼子,你也视我父如老父,帮着忙里忙外不说,这些年对也叶家颇多照顾,你我两家人,可以说是一家人,为兄冒昧问你一句话。”
提起叶晟,靖安侯爷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他微微低头道:“师兄请问。”
叶璘满脸严肃。
“此时只你我兄弟二人,我不是兵部尚书,而是叶家的老四,我只问一句。”
他看着李信,沉声道:“你想要做什么?”
“想要做皇帝?”
李信愣了愣,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之后,自嘲一笑:“师兄为官比我早不少,对于大晋朝廷的了解也比我深的多,师兄看来,如果我想要造反做皇帝,有几成胜算?”
“我不知道。”
叶璘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李家李知节李慎两代人杰,经营西南三十多年,把西南经营的牢不可破,就连父亲也觉得西南很难再重新打下来,但是你偏偏打下来了。”
“收复西南之后,先帝可以说是励精图治,大晋在太康朝到达盛世,按理说没有人能够在盛世抵抗朝廷天威,更不要说从朝廷手里硬生生割裂出三十余府,但是你还是做到了。”
叶璘苦笑道:“事到如今,不管是大兄还是我,都不知道你将来能做到什么地步,也不清楚你将来要做什么。”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开口道:“我临来永州之前,回宁陵见了一趟大兄,大兄要我问清楚你想要做什么,然后他再考虑叶家应该做什么。”
靖安侯爷沉默了一会儿,端起茶杯刚抿了一小口,突然把手中的茶杯随手丢在了青石地板上,“砰”的一声摔得粉碎,杯中的茶水和茶叶撒了一地。
叶尚书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李信这是要摔杯为号了。
靖安侯爷笑了笑:“喝茶无趣,师兄陪我喝两杯?”
叶璘松了口气,没好气的说道:“为兄还以为你在家里埋伏了几百刀斧手,要出来把我绑了祭旗!”
靖安侯爷哈哈一笑:“看不出来,师兄还挺有想象力。”
茶杯很快撤了下去,李府的下人们只用了不到一柱香时间,就在矮桌上摆了一桌酒菜,李信提起酒壶,给叶璘倒满了酒,也给自己满上。
两个人碰了一杯。
这是京城御酒司出产的祝融酒,全天下最烈的烈酒,李信府上的还是八年以上的陈酒,整个大晋都不剩下几坛了。
毕竟满打满算,这祝融酒也就十年历史而已。
一杯烈酒下肚,李信心里畅快了不少,他放下酒杯,再一次倒满,打了个酒嗝。
“承德十七年,我进京寻亲,那时候小弟是靠着卖假兽碳给秦淮河边上的青楼,才勉强在那个冬天活下来,当时心里想着是攒点钱,等来年开春之后,带着小小还有她爷爷离开京城,找个富庶一些的江南城市定居,做点小生意,过点好日子。”
承德十七年的时候,李信差点冻死在了那个冬天,那时候他每天进城卖炭,并不觉得自己能跟平南侯府相抗衡,他那个时候想的就是靠卖攒点钱,然后等开春暖和一些了,带着刚认识的卖炭翁还有卖炭妞离开京城,跑到姑苏或者扬州去,挣点钱好好过日子。
说到这里,李信顿了顿,又跟叶璘碰了一杯。
“后来,阴差阳错卷进了昭皇帝与李慎之间的争斗之中,当时的情况外人看不明白,但是小弟自己是清楚的。”
李信回想起当年的旧事,闭上了眼睛。
“那时不管是昭皇帝,还是平南侯李慎,都不曾把我看在眼里,我只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还是昭皇帝闲来无事,在边角上落下的一颗无用子,在那种风雨飘摇的局势之下,他们任何一方不高兴了,我都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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