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后,齐师道一屁股坐在了自家后门的门框上,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被你打这么一下,我心里反而舒服了一些。”
这会儿是晚上,借着月光,齐师道认真的打量了几眼裴俭,低眉道:“你老了,比老师当年还老。”
齐师道今年,也已经年过五十了,而裴俭比他年纪还大几岁,现在已经满头白发。
裴俭闷哼了一声,也跟齐师道一样,一屁股坐在了公主府后门的门框上,然后斜了齐师道一眼。
“你不也一样有了白头发,跟当年那个毛头小子,也大不一样了。”
齐师道看了看裴俭,想起了当年住在相府的日子,他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是啊,我也老了。”
裴大将军两眼朝天。
“如果不是小相公吩咐,老子非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
“小相公…”
齐师道低头琢磨了一番这个称呼,然后叹了口气。
“你把他,当成老师了是不是?”
“他是郑公的外孙,自然是小相公。”
说到这里,裴俭有些得意的咧嘴一笑:“小相公私下里叫我师叔。”
齐师道微微摇头:“老师没有收你入门。”
“你管不着。”
裴大将军撇了撇嘴:“小相公这样称呼了,我便也是郑公的学生。”
说到这里,裴俭看了一眼齐师道,冷哼道:“我这个学生,可比你这个学生中用得多!”
“你?”
齐师道也想起了当年的旧事,撇了撇嘴:“在禁军里计划谋刺圣人,便是中用了?”
“当初如果不是我夫人进宫求情,大个子你早就死了,哪里活得到现在!”
早年,齐师道在郑温的相府里住过三年。
而丹阳公主那时候与林昭的母亲林二娘交好,也常常到相府里玩耍,丹阳公主也是那时候与齐师道相识,并且最后生出了情愫。
而裴俭那时候,还在相府里做护卫。
丹阳长公主是认得他的。
后来裴俭出事,也是丹阳长公主这个皇帝的胞妹进宫去给裴俭求情,这个一心要给郑温报仇的大个子,才被皇帝免了死罪。
裴俭低着头,想起了曾经在相府的日子,想起了曾经那个与小姐交好的,古灵精怪的小公主。
“七公主是个好人。”
说到这里,裴俭顿了顿,看向齐师道:“而你小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齐师道怒视了裴俭一眼,正想跟他吵架,突然有些释然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罢了,一把年纪,不与你争了。”
他默默站了起来,看向裴俭。
“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进来说话罢。”
“我带你,去见见我家夫人。”
裴俭闷哼了一声,也跟着站了起来,大步走在了齐师道身后。
他身材高大,比齐师道足足高出大半个头。
这两个阔别三十多年的老伙计,终于在这个极其微妙的时刻重逢。
此时,颇为明亮的目光铺洒下来,照在了两个老伙计头上,也照到了他们头上的白发。
三十年光阴不饶人,两个当初的年轻人,已经成为了这个时代的老年人。
而在今天晚上,曾经郑府的护卫与学生,要聚在一起商量一个作战方案。
一个可以颠覆长安格局的作战方案。
长安月光如水,一百零八坊照成了银白色。
一如三十年前相府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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