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梁自强只觉得胸膛有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看到棕熊般的邓招财,被浇得像个遇难者,挡在那里。
有那么一秒,邓招财披着满身的污物抬首望了一眼天花板,竟然像是站在臭水沟中仰望满天星斗。
有一丝难以捉摸的、神圣的东西,在秽臭间一转而逝。梁自强下意识地抬了抬手臂,却终究站着没动。
“强哥,千万不要说你认识我。”
这句话依然还在他的耳边回响。
“草尼玛的银棍,畜生!老子不会就这么放过你的!”
“阮总,我去追他回来……”保镖如梦方醒,连声道。
“你还是躲远点吧,别弄脏你娇贵的身体了!”阮儆承看向保镖的表情有些冷,语气也是同样的冷。
“小伙子,我看你这身保洁服,是咱们宾馆里的清洁工是吧?”再看向邓招财时,阮儆承的目光却和善了许多,“不错,人长得也结实。一直当保洁倒是有点可惜了!”
“我,我这……”邓招财却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好臭啊,我还以为……我一个扫厕所的,能够忍得了!”
看他这样,阮儆承也不禁笑了一下。闹出这种事,居然还能笑得这么从容,梁自强一旁暗自观察着,觉得这个阮儆承也还真是不简单。
对了,作为对上帝们刚刚受到惊扰的补偿,今天宾馆的房费,全部打个八折!”
梁自强目视邓招财已经被其他服务人员带去里面,不知是干吗去了。
他也不便继续逗留观看下去,挑着桶默默走出大堂,离开了雪鹭鸶宾馆。
然而,满脑子的问号不仅未减少,反而还更多了。
邓招财到底为什么会呆在这家宾馆扫厕所?来了多久了?
燕子呢?也在阳海市吗?
去工行的滨舟支行存完了钱,然后又去附近的农贸市场买了不少的东西。
一来二去,等他把所有事忙完都已经是下午了。自从打宾馆中出来,他感觉自己脑子都是糊的,存钱、置办货物时都有点心不在焉。
肚子饿了又找地方吃了个饭,然后才挑着购置的那些米面瓜果,一直往回走。
他还特意再次往雪鹭鸶宾馆的方位绕了绕,远远往宾馆门外瞟了瞟,可惜这次再没发现阿财的身影。
一路走回到滨舟港,他挑着东西上到自己停泊在岸的船上。
相邻之处停的都是些空船,所以斜阳下除了浪涛声,还是浪涛声。
“强哥,你回来了?”
他才刚上船,一道熊一般的身影在船舱中站了起来。
邓招财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身上显然也是洗过澡了,看向他,叫道。
身上是他以前在村里常穿的那种衣服,叫强哥时的亲热劲也与从前如出一辙。
要不是层层叠叠的浪涛在声声拍打着莲纹船身,梁自强简直就要恍惚觉得,时间好像又回到了五个多月前,他们俩站在村里老棕树下告别的那个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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