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王家人,也不敢触了贾政的霉头,免得以后遭到清算,下手也算有些分寸,虽伤了筋骨,却不曾伤了皮肉。
如今这般趴在床上,倒是愈发显得凹凸有致,峰峦叠嶂。
她见探春进屋,也不翻身,扭头便嚷嚷道:“你个没良心的!我这屋里熬油似的熬了这么半辈子,才有伱和你兄弟,如今出了事,竟连个面儿也不照!”
“呵!姨娘也知道自己犯了事!”
探春冷笑一声,呛声道:“你造谣生事的时候,可想过我的难处?太太满心疼我,因姨娘每每生事,几次寒心。我但凡是个男人,可以出得去,我必早走了,立一番事业,那时自有我一番道理。偏我是女孩儿家,一句多话也没有我乱说的。
长辈的事我本不该多嘴,只是我自幼跟在太太身边,你造那等谣言,可想过会连累到我?这些年我虽不似环儿在你跟前,可每每念及生养之恩,节衣缩食,每月的月例拿出一份给你,我也没想过要什么回报,可于情于理,也不该如此对我吧?”
赵姨娘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只得强词夺理道:“我何时造谣了?只是不防头,把老爷的话传出去罢了!”
探春也不搭理她,冲着侍书和屋内的小吉祥,吩咐道:“你们去外头守着,我与姨娘说几句话!”
待到二人离开,她方缓和了语气道:“姨娘这话拿出去说也就罢了,又何必在我这里装委屈?”
被揭破了谎言,赵姨娘也不觉得难情,反倒理直气壮道:“我这还不是为了你跟你兄弟?”
探春斩钉截铁道:“为了环儿倒是真的,为了我大可不必!”
“哼!~”赵姨娘发出一声闷哼,“别拿你兄弟不吃劲,只当宝玉是个宝,小心拜错了真佛!”
有张云逸的鉴定,她这番说得颇为硬气。
只是,到底本性难移,话里不免带着些酸味。
探春哂笑道:“环儿是我兄弟,宝玉也是嫡兄,谁对我好,我自己心里有杆秤。说句不好听的,便是他以后认不认我这个妹妹,也自有一番道理,我也没什么好埋怨的。况且,上头有老太太和太太疼爱,自有偌大的家业等着,轮不到,也不稀罕我在跟前邀宠献媚。”
“哼!”
赵姨娘冷哼一声,重重的吐了口浊气,引得身后的隆起颤颤巍巍。
“横竖都是你有理,那你今儿还过来作甚?莫不是就为了埋汰我们娘俩?”
“今儿过来我只有一句话要问太太!”
探春清了清嗓子,方沉声道:“上回老爷在姨娘屋里请逸大哥,到底所为何事?”
说完,她一脸希冀的看向赵姨娘。
按理,贾政头一回在王夫人院里请客,再请即便不选择那边,也不至于降了档次,放在姨娘屋里。
除非,所谈之事与这屋里有关。
只是,探春虽心中有所猜测,却希望能得到印证。
“何事?”赵姨娘被她问蒙住了,思索了片刻,扬了扬眉毛道,“这我哪里知道?许是瞧出他为人不凡,想要他提点提点你兄弟,也未可知呢!”
她这话半真半假。
在她看来,贾政是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才将张云逸请来,提点贾环。
虽过程有所偏差,贾政未能亲自相陪,可自己已然代劳,并说服张云逸对儿子加以提点。
探春这般态度,她生怕据实相告,被传到王夫人耳朵里,从而引起怀疑,找张云逸询问其中内情。
倘若知道了儿子身负官运,又可能承袭爵位,只怕更加容不下他们母子。
只是,儿子明明出类拔萃,她却要憋在心里,犹如锦衣夜行,不吐不快。
故而,才半遮半掩,说出这种模棱而可的话来。
话说出口,她又有些后悔,生怕被探春听出什么玄机,紧紧盯着她。
探春并未想过她会有所隐瞒,对于赵姨娘的说辞,她付之一笑。
看出张云逸不凡不假,提点贾环怕不尽然。
她‘哦’了一声,悠悠吐出一口长气,觉得不虚此行,心下愈发坚定。
正准备离开,却犹豫了一下,对赵姨娘道:“我劝姨娘吃一堑,长一智,太太这回没有追究,已是万幸,切莫再动别的心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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