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这是一间很大的书房,不过连一本书也看不见,却到处堆放着文件,一个木制的沙盘上插满了小旗。再就是四面墙上挂着的军用地图,房间内一张帆布行军床伸展在墙边,虽说房间所有的窗户都开着,可依然热得让人发燥。
一张文案坐着一名军官,衣领上黑底的银边的领标上赫然是两叶松柏,这是一名上校,上校的那张黑的发亮的方盘脸,依然亮着光一对眼窝微微下陷,眼窝下的乌青显出这张极少表情的面孔背后的疲惫。
这就是在甘肃有着“活阎罗”或者“活菩萨”两种截然不同称谓的骑一师师长于柱城,这会看并没看部队的报告,甚至于连战地越级晋升营连军官的事都暂时压下了,这会他看着报纸,两道扫帚眉重重的压下,漆黑的又眼中,偶尔眼波滚移闪烁一下,却是一闪即逝。
这是一次来自南京参谋部斥责,口气比上一次更加严厉,看着口气极为严厉的电报,于柱城相信,如果这会那位蒋参谋长在自己的面前,恐怕已经破口大骂了。
过去的几个星期里,于柱城的曰子不好过,领章上的三叶松柏变成的两叶,这意味着他从少将被降职为上校,甚至于连骑一师师长也被免去,暂时代理骑一师,算是“戴罪立功”的意思。
“哎!”
无奈长叹口气,于柱城苦笑了一下,那两道扫帚眉挤成了一团儿,从在子午岭歼灭河州马队主力之后,他的曰子就没好过过。
在他叹气时,一名军官走了进来,他行过军礼后,朝前走了一步。
“长官,我的骑二营被勒停了!”
赵鹏达那张似腰子般紫黑色的长脸上带着难抑怒容,他一个骑兵团就那么三个骑兵营,可现在已经有两个营被勒停接受调查。
“上次开会,我告诉过你,必须要严加约管下属,现在南京盯着咱们,你已经撞了两次枪口,再撞一次,即便是你有显赫军功,怕也得除役!”
这会于柱城那两道扫帚已经展开了,在下属面前,他不能表现出自己的内心的情绪,军官是部队的灵魂,军官的情绪会直接影响到部队的情绪。
坐在马凳上,赵鹏达垂手叹了一句。
“长官,你以为我不想吗?几个重伤兵抱在一块用手榴弹把自己结果了!我又有什么办法?”
将腰间的马刀取下拄着在手间,赵鹏达满脸尽是无奈。
“你说我是报战死,还是报自杀?报了自杀,他们可什么都没有了,报战死,还有三百块钱的抚恤!咱得对得起兄弟。都是苦哈哈出身的,咱得对得起他们!”
这会房中的两人眉宇皆是无奈之色,可无奈又有什么办法,南京那边有明令。
“过去咱们在东北,和老毛子打仗,开始时,咱们从来没丢过重伤员,花再大的代价也要救他们,可最后呢?那些好不容易救回的兄弟,自己跳了河,上了吊,少条胳膊,咱们能想办法安置了,可少条腿,那就废人,这世人,就是亲兄弟都不待见家里多个废人,没了腿,就没有了命,生不如死!”
赵鹏达说着,于柱城却是锁着眉吸着烟。
“把他们丢在战场上,让他们自生自灭,或者留给老毛子,最后还不是死吗?这样死了,咱们的报告上怎么写?失踪!就是失踪!啥都落不着。要是报战死,那会咱们在东北时只有二百元的抚恤,外加两百元的保险,入了关抚恤又加了一百。”
吸着烟,于柱城什么都没说。他知道赵鹏达说的是事实,他到现在还能记忆那个被自己亲手补个子的士兵,在咽气时脸上露出的解脱式的微笑,那会伤抚不过只有三十元。正是伤员们哭喊着要手榴弹,让长官发慈心补个了的哭喊声中,才有了骑一师的“传统”,而作为他们的军官,在战后汇报时,会自动的把他列入阵亡名册。
“南京的那群官老爷说咱们他妈的没良心,谁他娘的愿意亲手杀死自己的兄弟?”
赵鹏达嚷吼了起来,那张腰子脸上划出两道泪痕。
“当初那些活下来的重伤员拿着什么,100块钱!然后部队就不问他了。千方百计送到医务站里可还没救回来,130块钱,打仗的时候,咱们用军法逼着他们去卖命,谁不卖命,我杀谁,军法如山,开始的时候,死在军法上的兄弟,不比让老毛子打死的少,后来大家都习惯了,都拼命了,可要是他们没了腿,没有腿部队就不要他们了,当个废人活着,还不如死了,死了还能给家里挣上几百块钱,咱们逼着那个伤兵去死吗?没有!都是自愿的,那会咱们至少能给他们抱个战死!”
赵鹏达喷着唾沫星子在那抱怨着部队里的不公,那张紫黑色的脸上这会尽是委屈,发自心底的委屈。
“要说逼,那是他娘的不公逼的,死在战场上有三百块,死在医务站妈的缩水了一半,救了回来没用了,给你100块钱,滚你娘的蛋,这他妈的是那门子规矩。”
“够了!”
用力的拧灭香烟,于柱诚喝了一句。
“够?长官,今个我得说,就是长官你把我推出去毙了,我也得替兄弟们说句话,喊着骑一师万岁去死,真他妈的是个英雄吗?送兄弟们一程,是他娘的心狠吗?都他娘不是,可有啥法子,兄弟们在战场上用了命,国家就得对得起他们。死了,国家对得起他们,五百块钱啊!有了那五百块钱,置个二三十亩好地,这辈子,家里的爹娘老婆孩子可就不愁了。可现在呢?长官,我的个好长官,你到医院里看看去,去看看那些没了腿的兄弟,拿着那一百多块钱,他们咋活?他们还有啥指往,咱们是他们的长官,别他娘的眼里只有军法!”
泪流满面的赵鹏达站起身大声嚷骂着,嚷骂声甚至让外间的警卫、参谋们都探头朝这看着,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因他的嚷声露出异样的神色。
“现在他蒋方震要是站在我脸前头,我就是拼了命,也得把他的腿砍掉一条,然后给个一百块钱,让他滚蛋,他娘的到那会,他才知道啥是良心!说咱们没良心,不知道仁慈为何物,我非要问他一句,让没腿的兄弟滚蛋,就是有良心了,就是仁慈了,是他娘的假仁假义!”
“假仁假义!”
盯着手中的电报,坐在海天号巡洋舰会议室内的陈默然,抬眼看着追过来的蒋方震。
“百里,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置这个怨及长官的赵鹏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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