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室内对峙的两人陷入了沉默。
全息祭祀在用它那有限的程序思维计算向外来者开放神使办公室以换取服务是否值得,而男爵则是在思考万一启明教会真的有问题,他该如何从这间深处神殿内部的圣器室全身而退。
不知过去了多久,鼻涕虫祭祀猛地一晃脑袋,同意了霍华德的要求。
“您也许是对的,血肉之躯的寿命存在极限,即便是神使也不会例外。只要你们愿意帮助我恢复神殿的运转,我就答应带你去神使大人的办公室看看。”
“当!”
男爵闻言忍不住用金属手套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对着鼻涕虫连连赞美,称其不愧为启明教会的最后一位祭祀,果然智慧非凡,就连他这样穿梭于无垠星海之间的旅者都从未见过比它更加聪明的人工智能。
得到口头承诺的祭祀也不迟疑,而是闭上眼睛启动了室内的机关。
片刻之后,一阵令人牙酸的生锈齿轮互相咬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男爵身处的圣器室竟整个缓缓沉入了地面,下降了足足半分钟才缓缓停下。
四面光洁的石墙也随之严丝合缝地嵌进地面,将萨阿里亚无比宽敞的办公场所一览无余地展示在了男爵的面前。
由于深处地下的缘故,办公室的保存情况比地面上那些残破的神殿要好上许多。不少奢华的家具与宗教器皿都纹丝不动地待在它们千年前的位置,充满了历史的厚重感。
男爵的考古经验告诉他,对这些看似光鲜的古老文物一定要轻拿轻放,否则转眼间便会崩裂解体,价值大减。
很快,一面墙上密密麻麻的幽蓝色水晶球引起了他的好奇。
抽出背包中的数据平板,与神秘卷轴上的画面进行比对之后,男爵发现这些水晶球的外形与卷轴祭祀手捧的球体十分相似,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看来这就是启明教会最大的秘密了。”
凑近看了看球体表面复杂的纹路与历时千年依然闪烁不定的幽蓝微光,男爵扭头看向全息祭祀,等待对方主动开口揭示真相。
“如您所见,这是信徒们在告解时留下的‘罪忆’。由于大多数‘罪忆’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并没有保存下来的价值,因此神使大人会定期进行筛选,挑选其中价值较高的‘罪忆’进行,以备不时之需。”
伸出触须指了指不远处的环形仪器,鼻涕虫解释道:“这台设备就是神使大人在挑选高价值罪忆时所需要使用的秘辛探查器,它能帮助神使大人仔细浏览罪忆的内容,而不用承受其带来的诸多副作用。”
与祭祀进一步讨论了有关“告解”,“罪忆”以及“忘却之福”的含义后,男爵终于明白了那幅卷轴所想要讲述的一切。
墙壁上的那些球体中贮藏了告解者们的记忆,但并非美好的记忆,而是他们的罪行。
这些罪行可大可小,大多数都是一些无聊透顶的小事,比如夫妻不忠,穿戴渎神装束,在他人面前裸露自己的身体等等。
虽然不乏比这稍有意思一些的罪过,例如生吞了邻居家的小孩和宠物,但总体来说,大多数信徒被告解椅抽取走的记忆在文明尺度上根本无足轻重。
而值得被神使保存的罪忆显然不会是以上那些枯燥无味的记忆,即使全息祭祀不清楚这些数字球体中的内容,霍华德男爵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启明教会能在科宾四号的原生文明中如病毒一般快速发展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对各个国家取而代之的幕后真相必然与这项记忆抽取技术密不可分。
有政客,军官,科学家等重要人物的罪忆充当把柄和武器,足以让神使萨阿里亚在短短几十年间带着她的启明教会席卷全球,最终做到将宗教凌驾于文明之上。
而那所谓的启明神使想来不过是萨阿里亚为了造势自封的称号罢了,她的真实身份很有可能是个科学家。在开发出抽取记忆的技术后,此人非但没有将其用在正道上,反而倒行逆施,利用人们无处安放的信仰建立了属于她一人的宗教帝国。
细细查看了一下墙上数百枚记忆球体的标签,男爵惊诧地发现其中大约三分之一都是神使萨阿里亚自己留下的罪忆。
可据全息祭祀所说,频繁进行告解仪式会对告解者不愿失去的记忆造成不可逆转的创伤。除非对方在诓骗自己,否则萨阿里亚对自身如此滥用记忆抽取技术,她的大脑难道不会被副作用搅成一滩烂泥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霍华德男爵接通了与地面部队的通讯,报完平安后命令他们派遣一支陆战队前来担任中央黑塔的安保人员,确保考古团的工作能在不受任何干扰的情况下进行。
不论萨阿里亚为何要疯狂抽取自己的记忆,既然这座启明教会的神殿现在已经成为了集团的资产,那么他就有义务保护好高塔内的所有物品。包括数百枚保存完好的记忆球体与神使专用的秘辛探查器在内,都必须完完整整地接受科研人员的研究。
安排好工作的霍华德独自回到温暖的装甲运输车内恢复精力,面对部下们的担忧,他睁开刚闭上不久的双眼,微笑着说道:“起码我们现在不需要继续摸黑工作了,不是吗?”
“而且我有预感,这座遗迹将会给集团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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