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比起墨啜这厢被安西军碎叶营一整天追着打,内相暾欲谷所率领的突厥中路大军,情况要好上许多。至少,到目前为止,中路突厥军只后退了两里远,并且凭借地形和两次出色的反击,成功阻止了唐军进一步扩大战果。
 emsp;听到墨啜发来的询问号角声,暾欲谷立刻命人以号角声回应。告诉对方,自己这边撑到天黑没任何问题,不需要大汗分心相顾。
 emsp;墨啜闻听,果断将中路突厥兵马与唐军不分胜负的消息,通报给了身边所有突厥将士知晓。随即,趁着众人精神一振的功夫,果断宣布,必须坚持到日落,再根据实际情况,决定是继续打下去,还是趁着夜幕掩护撤离战场。
 emsp;叶护梅林、右设且訇、伯克噶做等一众突厥贵胄,见墨啜可汗主动作出了让步,心中的怨气,顿时降低了一小半儿。纷纷开口表态,愿意誓死追随大汗,共同进退。
 emsp;作为马背上杀出来的大汗,墨啜当然知道不止自己一个人,能听懂传信的角声。更明白麾下众将,刚才对自己的不满已经达到了顶点。因此,想了想,又柔声解释:“虽然本汗对默棘连左贤王和阙特勤兄弟俩说过,让他二人率部从野马岭杀到燕然山另外一侧之后,可以自行决定是否从背后攻击老虎口。但是,本可汗却从没有起过,把大伙全葬送于此的心思,本可汗可以对长生天发誓!”
 emsp;众突厥贵胄闻听,脸上立刻露出了几分惭愧。很显然,很多人或者亲耳听到,或者通过不同的渠道,辗转得知了墨啜昨晚对默棘连和阙兄弟俩的交代,所以心中对墨啜的不满,才会如强烈。
 emsp;将众人的反应全都看在了眼里,墨啜低声叹了一口气,继续认真地解释:“默棘连和阙兄弟俩都已经长大。他二人念念不忘将可汗之位,从我手里拿回去。我如果昨晚不那么说,今天他们兄弟俩非但不会带着各自的部属全力死战,并且很有可能直接跟我火并,根本不考虑安西军就在前头虎视眈眈。”
 emsp;“大汗英明!”
 emsp;“大汗说得没错,大敌当前,我突厥容不得任何内乱!”
 emsp;“我突厥从没有幼儿做大汗的传统,是默棘连和阙兄弟俩误会了大汗!”
 emsp;……
 emsp;叶护梅林、右设且訇、伯克噶做等一众突厥贵胄脸色发红,争相表态,都明白,墨啜说的话完全是事实。
 emsp;如果墨啜昨晚不做出牺牲自己,成全默棘连和阙兄弟俩的姿态。恐怕最好的结果也是,默棘连和阙兄弟俩在昨天半夜里带着各自的亲信扬长而去!
 emsp;那样的话,对整支突厥大军来说,打击恐怕比吃一场败仗还要沉重。等待着分裂之后突厥族的命运,肯定一路路先后被唐军全歼,谁也没机会逃出生天。
 emsp;“咱们今天对上的是碎叶镇,内相暾欲谷对上的是牛师奖。”将手豪迈地向下压了一下,墨啜继续笑着说道,“所以,本汗可以肯定,默棘连和阙兄弟俩对上的,要么是于阗镇,要么是疏勒镇。这两路安西军,战斗力跟碎叶镇根本没法比。所以,默棘连和阙兄弟俩打穿野马岭通道,只在早晚!”
 emsp;“大汗英明!”叶护梅林、右设且訇、伯克噶做等一众突厥贵胄,纷纷点头表示赞同,然而,一个个脸上却没多少喜色。
 emsp;默棘连和阙兄弟俩即便能顺利打穿野马岭通道,也未必会率部倒插老虎口,解决大伙眼下所面临的危局。那兄弟俩的心性,决定了他们九成九会立刻带兵远遁。而突厥的传统,也决定了,那兄弟俩不会管大伙这边的死活。
 emsp;“只要默棘连和阙兄弟俩打穿了野马岭通道,不管他们接下来会不会倒插老虎口,牛师奖都不敢赌他们不去!”知道麾下这群亲信在想什么,墨啜手捋胡须,笑得好生自信,“而牛师奖只要分兵去救,暾欲谷那边,和本汗这边,就有机会反败为胜。再不济,也能趁机全师而退,带着你等跳上战马,径直向北!”
 emsp;“大汗英明!”叶护梅林、右设且訇、伯克噶做等一众突厥贵胄,终于心服口服,争相躬身下去,对墨啜行礼致敬。
 emsp;“届时,默棘连和阙兄弟俩率部向西,去攻打安西镇各地。本汗率领你等向北,去劫掠骨利干,室韦和黠戛斯人的物资和女人过冬。牛师奖肯定只能择其中一路追杀。”冲着大伙抬了下手,示意众人免礼,墨啜继续笑着交代,“而只要今年冬天,牛师奖和张仁愿找不到本汗,明年本汗就可以带着尔等接上在契丹那边避难的家眷,一起前往夷播海。等到后年,咱们要么挥师杀回来,重建祖庭!要么,继续向西前往咸海,看那唐军如何追咱们得上!”
 emsp;“大汗英明!”叶护梅林、右设且訇、伯克噶做等一众突厥贵胄精神大振,欢呼声宛若雷动。
 emsp;“坚持到天黑,咱们缓步后退,换取时间。决不能现在就认输!”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墨啜显然也累得筋疲力竭,摆摆手,满脸疲惫地补充,“本汗拜托诸位,再相信本汗一次。就像过去尔等相信本汗,能带着尔等打败葛逻禄人,黠戛斯人,室韦人那样。撑过了这次劫难,本汗必不敢辜负你们当中任何一个!”
 emsp;“愿与大汗生死与共。”叶护梅林带头高呼,右设且訇等人扯着嗓子跟随。众突厥贵胄一个个热血沸腾,刹那间,忘记了心中的所有不满与恐惧。
 emsp;…………
 emsp;“愿意与左贤王生死与共!”同一时间,数里之外的野马岭前,外相阿始德啜带头,伯克阿始那砂玻、阿始那葛塞、阿始那邪律等年轻的一代突厥贵胄,各自举起兵器扎向自家左臂,围在左贤王默棘连和特勤阙兄弟俩身边,刺血立誓。
 emsp;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之后,他们终于打穿了于阗军的数道防线,正式进入了野马岭范围。待再将野马岭杀穿,他们就可以带着身后的五万多突厥武士和青壮,杀到燕然山的另外一侧,从此天高任鸟飞!
 emsp;左贤王阿始那默棘连用突厥传统礼节,向众人躬身。随即,解下佩刀,交给了自己的亲弟弟,特勤阿始那阙。后者毫不推辞,果断接过佩刀,高高举过头顶,“废话我不多说,是杀出一条血路,还是被唐军俘虏后,押送到长安跳舞娱人,就在接下来一战!”
 emsp;“杀,杀,杀!”几十年的持续不屑煽动,让砂玻、葛塞、邪律等突厥年青一代贵胄心里,对大唐充满了仇恨,举着染血的刀锋,发出一阵鬼哭狼嚎。
 emsp;“我亲自带队,充当前锋,给左贤王开路!”特勤阿始那阙身上,完美了继承了他父亲骨托鲁可汗的勇敢和凶残,举着刀,继续高声补充,“砂玻伯克,你带领本部武士跟我在一起,葛塞,你保护左贤王。邪律,你负责率部引领青壮跟上,务必不让一人掉队!”
 emsp;“遵命!”听闻阙特勤身先士卒,伯克砂玻、葛塞、邪律等年青将领,个个热血沸腾。红着脸齐齐躬身。
 emsp;向大伙躬身还了个礼,特勤阿始那阙继续补充,每一句话,都说得斩钉截铁:“还是老办法,各部都选拔一批死士出来。由死士押着奴隶同行。遇到唐军投掷火雷,立刻让死士带着奴隶,用盾牌和身体将火雷压住!凡阵亡的奴隶,其家人立刻脱离奴籍。凡阵亡的死士,其家人今后由左贤王奉养,子侄全部成为左贤王的亲卫!只要阿始那家族还有一人在,就绝不辜负!”
 emsp;“是!”众年轻贵胄再度躬身领命,一个个对即将开始的总攻,信心百倍!
 emsp;…………
 emsp;“检查手雷!然后,准备迎战!”野马岭上,骆怀祖放下望远镜,笑着吩咐。声音平静柔和,仿佛早已胜券在握。
 emsp;掷弹队是他亲自提议,亲手建立起来的最新兵种。虽然人数不多,里边的弟兄却个个身高臂长,膂力过人。
 emsp;如果今天早晨,掷弹队就与突厥人交手,他不敢保证自己肯定能守住野马岭。可经历了一整天的观察,他早就对突厥人能玩出来的花样了如指掌。不相信,也不可能让对方再有任何机会挣脱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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