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奕胡驱赶上城头的唐人是真是假,只要张潜这边先一口咬定其身份为假,相关消息传到长安之后,威力与可信度就会双双打一半儿折扣。届时,有人想你拿此事来攻击张潜残暴好杀,也会力不从心。
“此计可行。”几个呼吸之后,周健良先轻轻点头。
“此计可行!”张旭、付生、祝茂林、范无尽,邱若峰、黄景瑜等文职,也纷纷向张潜点头。
带领大军攻城略地,他们未必在行。可打舆论战,他们却未必会输给长安城内那些言官。特别是在提前就做足了准备的情况下,他们依靠自己手中的笔,以及长安城内的同窗们帮助,足以让张潜先占据不败之地。
谁料,张潜听了之后,却笑着摇头。“纲经说得有道理,但是,张某却受到纲经的提醒,另外想出一条对策来。伯高,麻烦你动笔,替我写一封信给奕胡。尽量简单易懂,不要讲究什么文采,否则,他未必看得明白。”
“镇守使尽管吩咐!”张旭精神一振,向张潜拱手。随即,在亲兵们的帮助下,取了纸币,于帅案旁躬身候命。
张潜一边斟酌措辞,一边耐心等候。待张旭准备完毕,他自己也将措辞也在心中斟酌了个清清楚楚。随即笑了笑,朗声说道:“告诉奕胡,从即日起,怛罗斯城内只要有一个唐人被杀,城破之日,张某必以十个怛罗斯人的脑袋祭之!”
“这?遵命!”张旭听得精神又是一振,提起笔,龙飞凤舞将原话写于纸上。
“从即日起,哪个石国士兵胆敢杀害一名唐人,城破之后,张某必屠其全家!”张潜脸色阴沉,说出来的话,也寒冷如冰。
张旭点点头,继续笔走龙蛇。心中刹那间如饮烈酒。
“如果有哪位石国官员下令杀害唐人,城破后,张某必灭其族。此言,天地为证!”张潜笑了笑,继续陈述。声音不高,却每一句,都掷地有声。
“卑职遵命!”张旭听得心潮澎湃,大喊着将原话录于纸面,只字不改。
“用昭!”感觉到张潜话语里的冲天杀气,卫道本能地想要阻拦,却发现自己的身体颤抖得厉害,胸口眼窝等处,也是一片滚烫。
儒家讲究抑己为人,这些年来,大唐虽然为天朝上国,却从未替自家寻常百姓出过头。哪怕是在大唐自己的地界,唐人与外族起了冲突,官府都习惯性地维护外族并且委屈自己人。而今天,张潜却将这个惯例直接踩翻于地。
一个唐人被杀,则以十名怛罗斯人祭之。
石国士兵杀一唐人,则屠其全家。
石国官员下令杀害唐人,则屠其全族。
自古以来,敢这么嚣张得官员,恐怕只有当年的汉将陈汤。而陈汤那句“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说的却是大汉朝廷,与大汉百姓无关!
“我不管他今日押上城头唐人是真是假,只要奕胡敢当做唐人来杀,我就必给唐人复仇!”看了卫道一眼,张潜沉声补充。“在张某看来,我大唐军民的性命,比西域诸胡,金贵十倍。张某身为唐将,保护唐人,乃天经地义!”
“痛快,此言痛快!”周健良心情激荡,在一旁大笑着抚掌。“用昭,若不是在军前,周某一定要拉着你一醉方休!”
“镇守使此言痛快!”
“镇守使,这话说到在下心窝子里头了!”
“镇守使,此言让在下如醍醐灌顶!”
“身为唐将,保护唐人,乃天经地义!”
……
其余众将,也一个个热血沸腾,一边红着脸高声附和,一边用力抚掌。
骆怀祖也听得心中滚烫,看了几眼张潜,在肚子里偷偷感慨,“奕胡只看到用昭善待俘虏,以为他心善可欺。这次,恐怕是聪明过了头,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进去!”
就在此时,张潜的目光也转向了他。先冲他点了点头,然后笑着吩咐,“掌书记,你找一个俘虏,将这封信,送进城内。然后,再几个嗓门大,会说粟特语的弟兄,在城下把信的内容用粟特话喊出来给怛罗斯城内所有人听。张某并非嗜血之辈,可如果他们逼着张某屠城,张某也不在乎举刀。”
“遵命!”骆怀祖心里,就像喝了半斤菊花白一样痛快,大吼一声,肃立拱手。
“还有,告诉城里的粟特人。张某此番前来讨债,只针对奕胡一个,不殃及无辜。从即日起,有杀奕胡来献者,奕胡的家产一半归他。”
“有杀石国文武官员来投者,那名官员的家产也一半儿归他。
“有打开城门,给我军带路者,与杀石国官员同赏。如果他们实在没胆子,也可以半夜缀下城墙来投,张某必以唐人待之!”
“遵命!”骆怀祖红着脸,高喊着再度拱手。
“还有!”张潜又笑着向他点了点头,声音也陡然转高,“刚才给奕胡书信上的内容,在石国各地全都适用。从即日起,敢残害我唐人者,张某必提兵讨之,血债不还,誓不罢休!”
“轰隆隆!”一声闷雷,在天空中炸响。
暴风雨要来了,野狼和狐狸,在雷声中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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