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弟兄齐心协力,推转动竹梯底座。将竹梯顶部的钩子,与城墙搭稳。骆怀祖冲大伙点了点头,随即拔出横刀,脚踏着竹梯直奔城头。
任勇拎着兵器,,重复跟骆怀祖一样的动作。紧跟着,是五十多名精挑细选出来的弟兄。一个接一个,身形灵活,动作迅捷,转眼间,就已经陆续到达了城墙顶
寒风凛冽,将老虎屎尿的味道,吹入城内。没有狗敢发出叫声,一片寂静之中,骆怀祖带着弟兄们在城头列阵,同时冲着下面轻轻招手。
先等城的五十多名弟兄,自动分为两队。一队向左,一队向右,各自占据一段城墙,给其余弟兄腾出空间。随即,王翰也带领五十多名弟兄,踩着竹梯,无声无息地攀向了墙顶。
星光忽然变得极为明亮,能清晰地照见每一个快速移动的身影。而寒风也忽然变得更加凛冽,冻得人的脸,刀割一般疼。
站在城墙下压阵的任齐和郭敬等将士,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一眼不眨地看着骆怀祖、任勇和王翰两人带着弟兄,在城墙上汇合。然后看着弟兄们俯下身体,悄然摸向敌楼。看着弟兄们距离敌楼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头顶上的兜鍪,倒映着星光。手中的横刀,耀眼生寒!
郭敬等人举着擎张弩的手臂,早已经又酸又麻。大伙扣在机关上的手指,也早已冻得失去了感觉。但是,却没有人希望扣动弩机!
快些,再快些,弩机永远不要扣动才好。将敌楼中的守军,在睡梦中杀死才好。在城中突骑施人都毫无知觉下,打开城门才好。老天爷,你可千万睁开眼睛,不要让敌楼里的突骑施人忽然恢复警觉,不要让城里的狗,发出叫声。
也许城中的突骑施人恶贯满盈,也许是老天爷真的开了眼睛,并且听到了大伙心中地呼唤。今夜,幸运从始至终,都笼罩在骆怀祖、王翰等人的头顶。一直到他们摸到了敌楼前,用刀子封住了门口,里边的突骑施武士,依旧毫无察觉!
王翰毫不犹豫,带着弟兄们沿着马道狂奔而下。骆怀祖则抓起一枚手雷,用火折子点燃引线,直接塞进了敌楼的窗子。“轰隆!”一声巨响,沉寂不再。敌楼内,火光闪烁,数十道身影在里边跌跌撞撞。
第二枚,第三枚,第四枚手雷被点燃,从不同的窗子快速塞入。“轰隆!轰隆!轰隆!”爆炸声连成一串,敌楼被震得摇摇欲坠。木门被人从里边推开,几名突骑施武士顶着一脸血,跌跌撞撞冲出门外。
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的任勇,带领弟兄们快速挥刀,将冲出来的突骑施武士砍翻于地。其余侥幸没被手雷炸死的突骑施武士不敢再从门内硬冲,换了一处未曾有手雷丢进来的窗户,争先恐后向外翻越。
郭褀带着弟兄们迎面堵了上去,挥刀朝着突骑施武士身上猛砍。后者虽然吓得惊慌失措,却不肯放弃抵抗,怪叫着举刀迎战。双方训练度相差悬殊,身上的铠甲保护力也完全不在同一个档次。转眼间,从窗口跳出来的突骑施武士,就全倒在了地上。而郭褀等人身上的铁背心,却只被砍出了几道凹痕。
“汪汪,汪汪……”一只被炸断了尾巴的牧羊犬,咆哮着冲出门口。任勇一刀砍过去,将狗身体拦腰砍成两段。跟在狗身后的突骑施武士哭喊着试图上前拼命,被弟兄们乱刀齐下,转眼大卸八块。更多的弟兄们踩着敌人的血迹冲进敌楼内,挨个房间寻找突骑施武士,将他们逐一斩杀。几名机灵的突骑施武士跑上了二楼,用弯刀和弓箭封锁楼梯。任勇找了个火把丢在了楼梯口,随手又扯下突骑施人的被褥和褥子底下麦秸,快速堆在了楼梯上。
火焰点燃了麦秸,又点燃了被褥,迅速腾起老高,浓烟沿着楼梯向上翻滚,热浪将木制的房梁和柱子,烤出一股股浓郁的松香。二楼内的突骑施武士大声惨叫,推开窗子,试图跳窗求生。站在城外的郭敬等人看得真切,一排弩箭射过去,窗口处就再也看不到人影。
松木架构敌楼,很快变成了一把巨大的火炬,照得城门口处亮如白昼。城门被王翰带着弟兄们从内部打开,张潜领军长驱而入。城内的突骑施武士全部被惊动,在伯克扎伊的指挥下,疯狂发起反扑。他们不可谓不勇敢,却愚蠢至极。结阵而战的唐军先用强弓硬弩,将他们放翻了三分之一。然后冲上前,将他们包围,分割,如切瓜斩菜,
总计没坚持到半刻中,突厥武士的反扑就宣告失败。大部分武士阵亡,少部分武士保护着扎伊伯克,仓惶向城中心溃退。几名庄主在睡梦中被惊醒,还以为是牧奴们集体叛乱,带着族丁冲上大街,不小心,与唐军碰了个正着。
眨眼间,几名庄主他的麾下的族丁,就被刀光吞没。已经杀出气势来的唐军,在王翰、王之涣、郭敬、任齐等人的带领下,沿着街道向城内快速推进。就像一辆疾驰的马车,碾碎沿途任何抵抗。
几名庄主仍旧不甘心失败,带着族丁躲在暗处施放冷箭。然而,冷箭要么射歪,要么被唐军身上的铁甲阻挡,毫无建树。而愤怒的唐军,则举着火把围拢过去,将袭击者大卸八块。
敌我非常容易区分,城内凡是稍微像样一点的房屋,全是庄头和族丁的。大唐健儿砸开院门,直接抓俘虏即可。一些聪明的庄头和族丁,见势不妙,试图逃入奴隶家躲避。但他们的衣着,打扮,气质,与奴隶们相差是在太明显,很快,就被唐军分辨了出来,捆绑收押。
当唐军推进到冻城北侧城墙之下时,冻城的实际掌控者,伯克扎伊撅着肥硕的屁股,正在努力向城墙上攀爬。当初为了避免城内牧奴们的逃走,冻城只留了一道南门。这道门被唐军夺下之后,扎伊伯克就成了瓮中之鳖。他没头苍蝇般四下乱窜,却找不到地方藏身,只好试图从距离唐军最远的位置跳墙求生。然而,他的身体却过于肥胖,动作也实在太慢,当王翰追上来时,他的手指还没摸到城墙的上缘。
发现自己走投无路,伯克扎伊果断从亲信的肩膀上跳了下来,手举弯刀,冲向王翰。王翰手中的长槊,毫不客气地刺穿了他的喉咙。扎伊伯克丢下刀,瞪圆了眼睛想看清楚,同样是唐人,王翰和他手下的奴隶,到底有什么分别。他的视线却迅速模糊,呼吸也难以为继。嘴里冒出了一股血浆,他仰面朝天死去。
战斗在那一刻宣告结束,比张潜预料中,提前足足大半个时辰。城中的三百多名突骑施武士,二十几名庄头和两百多名族丁,被阵斩了七成,剩下三成的则被生擒活捉,捆在县衙前的空地上听候发落。
张潜将在姑墨城中才投军的新兵调入城内,由他们陪着王之涣一道去肃清城内残敌,以免出现漏网之鱼。同时,命令他们召集城内的唐人,到县衙门口,参与对俘虏审理和处置。
新兵们自己经历过这些,一切都轻车熟路。曾经做奴隶的他们,也知道如何与城内的奴隶交流。
然而,他们在执行任务之时,却非常不顺利。与姑墨城中的工匠们不同,冻城里的大唐百姓,被关押得实在太久了,很多人苦盼王师不至,心中都早已经绝望。哪怕是看到庄头和族丁们,被绳捆索绑,都不敢相信,新兵口中的那位张少监,会真的为大伙做主。
一些特别老成持重者,甚至连屋门都不肯出。认定了万一娑葛率领大队人马杀回来,唐军肯定不是对手。届时,他们肯定会被唐军抛弃,然后被突骑施人追上杀死。还不如死在冻城,好歹省掉了遭受希望再次破灭之苦。
“我早说过,破城不难,难的是带这些人平安离开!”仿佛早就预料到了,张潜的救人计划在执行中会出现问题,骆怀祖一边揉着生了冻疮的耳朵,一边冷笑着数落,“四周围这么空旷,有血性的,早在几个月之前,就想办法逃走了。即便不成功,结果大不了也只是一死。而留下来苟延残喘的,都是些没血性的!他们不肯自救,你总不能抬着他们走。”
“多给他们一点而耐心和时间,我不信,有人天生喜欢做奴隶!”张潜的思想,从来都不像骆怀祖那么偏激,笑了笑,轻轻摇头。“用不了太久!他们都长着眼睛和脑子,自己会看,自己会琢磨。”
“那咱们得有时间才行。冻城里的粮食,早就都运到碎叶去了。庄头们担心大伙吃饱了有力气反抗,每家每天只发二两粟米!”骆怀祖眉头紧皱,继续低声补充。“再说,娑葛也不可能永远想不到,咱们会杀向他的老巢这边。万一他不顾一切回师……”
他说得全都是事实,离开姑墨之时,为了保证行军速度,弟兄们也只带了自己的二十天份干粮。如果把干粮分给城里的六千多百姓,大伙自己就得饿肚子。而娑葛在思浑河沿岸迟迟找不到大伙的踪影,早晚都会率部返回老巢这边。万一娑葛杀回来,而大伙还没带得及撤离,两军就得迎面相撞!
“我知道哪里有粮食!”张潜四下看了看,忽然将声音压得极低,“也有办法,让城里的这些人尽快振作起来,跟着咱们共同进退。师叔,你可否再帮我一次忙……”
“我欠了你的?!”不待张潜把话说完,骆怀祖像被踩了尾巴一般跳起来,高声抗议。然而,他脸上却没有多少怒气,“帮你拿下冻城还不够?你居然还想打碎叶的主意。那里可不是冻城,城墙比这边高一倍!守军人数虽然不多,但绝对不比咱们这边弟兄少!冻城跟碎叶之间,还隔着贺烈和叶支两座堡垒。等你一个个啃过去,碎叶城中的突骑施人早有了防备不说,娑葛也该杀到了你身后!”
“我有办法,绕过叶支和贺猎,三天之内直达碎叶城下。”张潜笑着看了他一眼,声音中充满了诱惑,“咱们手里,还有很多黑火药和猛火油,足够用来破敌。等拿下碎叶城后,如果材料齐全,我就手把手教你配置黑火药,这回,绝不藏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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