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任琮虽然身为少东家,在这种事上,也不好给任七求情。除非,除非他自己豁出去跟小张大师翻脸,不再指望从对方那里学到任何东西!
想到此节,任琮也不再指望手下人替自己代劳了。任七没胆子打张大师耳光,任四,任五,任六也是一样。至于任全,虽然地位稍高一点儿,打了同样是以下犯上。
将左右手互相握几下,任琮咬紧牙关,再度将右胳膊高高地扬起。正准备对着张潜的左脸狠狠抽下去,却赫然发现,对方竟缓缓抬起了头,双目之中,不再带有半点儿迷茫。
“大师,张兄,你好了?!”刹那间,任琮喜出望外。赶紧收起胳膊,满脸讨好地询问。
问过之后,他才又意识到,自己的话,对方未必听得懂。赶紧又蹲了下去,抓起石头龙飞凤舞,“张兄,方才何故失魂落魄?急煞任某了!”
“没事儿!”张潜强笑着向任琮抱了抱拳,然后再度捡起石子,缓缓写道。“先前酒喝得稍急,在下失态了,还请任兄见谅!”
这一行字,用词未必准确,但意思却表达得足够清楚。任琮看到后,愈发确定他的痰症已经好转,无须自己再冒险打他的耳光,顿时觉得全身上下一片轻松。抓紧石子,快速补充,“无妨,张兄客气了!山雨欲来,张兄可愿与任某结伴下山。任某家的庄子,就在香积寺西北五里远。”
刚一见面儿就拜师,肯定太唐突了,被“高人”拒绝的可能性也极大。所以,任琮故意留了个心眼儿,先把“张大师”请到自家庄子里,好酒好肉伺候起来。等对方对自己有了好感,再提拜师的事情,届时,想必能够水到渠成!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如此诚心的邀请,竟被对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只见后者又笑了笑,用残体字,在地上缓缓写道:“初次谋面,不便叨扰,任兄勿怪!在下还想请教一事。今夕是何年?哪位圣人当政?”
这是张潜能从他自己学过的古文和古诗词里,找到的最恰当的语言。熟料想搜肠刮肚地写出来后,却让任琮好生失望。半晌,才非常用力地写道:“是神龙三年,也景隆元年。当朝圣人,讳显!大师,晚辈那是诚心相邀,万望大师勿嫌寒舍简陋!”
也不怪任琮少爷脾气发作,从小到大,他听说过迷路的,却没听说过迷年的。
放眼大唐,除了岭南山中蛮,其余人等,即便不知道今年的年号改做了景隆,也知道神龙三年这个年号,根本不可能有人对这两个年号都一无所知,更不可能有人不知道当今皇帝乃是李显。
“显?当今国号为何?”张潜丝毫没有察觉到任琮情绪的不对,强压着心中的震惊和失望,继续用石头写字咨询。
他刚才之所以能压制住了酒意,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是因为坚信自己的知识面足够宽,文科功底也足够好。哪怕到了古代,也能得足够精彩。
如果眼下是宋代,他说不定能考一名小官做,与苏轼,柳永等人把酒言欢。如果眼下是汉代,他说不定也能给霍去病当个军师,或者跟贾谊谈谈经济之道。如果眼下是唐初,那当然最好,贞观之治,四姨宾服,跟魏征谈谈反腐倡廉,跟秦琼探探健康养生……
然而,他却万万没想到,任琮给出的答案里,竟然是两个完全陌生的年号,神龙和景龙。这是什么土鳖年号?眼下执政的狗屁显皇帝又是谁?没有苏轼,没有霍去病,没有魏征,也没有李白、杜甫,这狗屁穿越,还有什么滋味?!
‘装,你继续装!小爷今天就跟你耗上了,哪怕你学那黄石公!大不了,小爷就做张良去给你捡鞋子!’被张潜木然冰冷的态度,气得怒火中烧,任琮一边腹诽,一边执拗地咬紧牙关坚持写字做答:“国号,唐!皇帝陛下,乃高宗陛下第七子。事母至孝,曾禅位于太后。两年半之前,太后年迈,想起圣上的孝举,又重新传位于陛下!大师,山雨欲来,还是去晚辈庄上稍事躲避为好。”(注2:唐中宗李显曾经被武则天所废,后来武则天晚年,又改了主意,传位给他。景隆元年,即公元707)
‘大唐?我明白了,原来是他!’刹那间,张潜恍然大悟,随即,惭愧得无地自容。
作为一名文科生,自己居然没记住唐中宗李显的年号!还好意思问到底当今国号为何?真是丢死人了!好在自己已经穿越了,出再大的丑,都不会被历史老师知道。
想到这儿,张潜心中隐约竟涌起一缕庆幸。抓紧石头,在地上快速回应,“多谢任兄相邀,但张某今天着实不便打扰。长安不大,你我后会有期!”
写罢,投石于地,又解开书包,将里边的碎石片尽数抖出。站起身,大步踏上向东的山路!
狗屁事母至孝,唐中宗是被他妈逼着让位的,古人撒起谎来真不脸红。
狗屁又想起儿子的孝顺举动,那是被形势所迫,无奈之下的选择好不好?!
自己虽然不记得神龙是谁的年号,但历史大方向却还隐约记得。
眼下唐中宗都第二次当皇帝了,开元盛世还远吗?
大唐,我来了!李白,杜甫,张老师来打你们手掌心了!谁让你们写那么多诗,让老子从小背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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