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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锋?”
钟蕾在楼下喊了一声,但没人应答。
偌大的别墅大堂里空空旷旷,甚至能听到回音。
“人呢?”
钟蕾嘀咕着上楼,正好在主卧室门口看到个大皮箱。
她知道这是陈锋的行李箱。
陈锋今天才回洛城,名义上是带着欧胖子来熟悉北美分公司的业务。
但钟蕾知道今天就是穿越的日子,所以她觉得,实际上还是这家伙每次过去之前,都想离自己近一点,只是他口中总不肯承认而已。
口是心非,成功男人的标配了。
钟蕾甜甜的笑笑。
她能感觉到,在所有人中,陈锋最在乎的是自己。
可能是因为感情,也可能是因为《晨风》。
他在乎自己的原因是什么,重要吗?
其实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事实。
钟蕾走了过去,先把脑袋探进主卧,“你做什么呢?发什么呆?”
想问题正出神的陈锋给吓一跳,“咳咳咳。没,没什么,我琢磨怎么给胖子保驾护航,让他能尽情的实战才华呢。”
钟蕾给了他一个卫生眼,“信你才有鬼。这点事情肯定不能让你琢磨得出神,你肯定在考虑更大的事。怎么?难不成你又低落了?要我给你打个鸡血不?”
陈锋赶紧摇头,“不不不,没什么大事。鸡血也不用了,我都拉满了。”
“那你到底在想什么?”
钟蕾叉腰站在陈锋面前,一副不刨根问底不死心的模样。
陈锋抬头略显紧张的看着她,小心肝砰砰直跳。
见鬼,忘了今晚钟蕾会把头发送过来,脑子放敞太过,以至于被她抓了个现行。
陈大师又怎么好意思承认,我考虑的问题很那啥呢。
往大里说,叫《论为文明之存续而不择手段改良种族基因的必要性——作为救世主,是否应该更有担当,只要有亿分之一的可能也去全力冲刺》。
往小里讲,就是“咱俩到底要不要嘿嘿嘿。”
嗯,就是这么言简意赅,单刀直入,恬不知耻。
但陈大师终究还是要脸的,“哎呀,真没什么。你知道的,每次要过去时,我要考虑的问题都特别多,特别细致。”
这个理由就很充分,钟蕾姑且信了,“行吧,但其实我觉得没必要。”
“啊?”
钟蕾摊手,“在去而复返的你的记忆里,或许你是过去了。但在留下来的你的记忆以及我们的眼中,你并没有离开,你还是你。你今天考虑的东西,明天你睡醒之后,依然能考虑。”
陈锋点头,“倒也对。只是上次成功摧毁了对方的先锋战舰,也见到了大部队。我总忍不住想怎么才能做得更好,克制不住。”
“你是在推算过去之后可能的局面才对吧?”
陈锋再笑了笑,“也有吧,钟蕾你想得倒是很明白。”
钟蕾甜甜的笑了笑,再一拢长发,甩甩头,“当然,我可不笨。并且我还知道,当你睡着入梦的瞬间,包括我、以及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或许整个太阳系、银河系乃至于整个宇宙,都变成了镜像。我们活在一条注定会消失的虚假时间线里。这条时间线会一直向千年之后蔓延,再到你死在千年之后的灾难中而终结。”
陈锋:“照你的说法,从哲学角度上讲,无论是留下来的‘我’,还是你们,都会变成看似存在,但其实又不存在的虚假的人?”
钟蕾眨眼,“嗯。想想是不是挺悲哀的?”
“啊?”
“但也很幸福。”
“哈?”
“在我上辈子的遗言里我不说过了吗?这样我们就能一起过好多辈子。古人说前世千百次的回眸,才能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又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能跟你谈个恋爱,一谈就好几辈子。我完全满足了啊。不管是真是假,是梦是现实,我都懒得计较。等到千万年之后,假如人类依然存在,假如人类依然能记得我们的名字,记得我们曾经为了这个文明的奋斗,后人把我们的事迹都写了下来,那后人们该有多羡慕咱们这生生世世相知相守的幸运?”
“现在我的理想是被你带得很崇高了,但在之前我不知情的时间线里,我因为深爱着你,不想让你失望,所以才能完成《晨风》。我自己想一想,都有点被感动呢。并且我还明白,虽然现在我创作《晨风》的动机不再单纯的只为了你,也为了人类,但我很清楚,自己的出发点其实从未变过。因为看见你高兴,我会感到幸福,我就去尝试,然后我做到了。这样的爱情,一定会流传亿万年的吧?”她再笑了笑,“就像梁山伯与祝英台?”
陈锋瞪眼,满脸震惊。
钟蕾这……太犯规了。
今天情况有点不对,哪里怪怪的。
她完全不像她,非常不正常。
她是不是在琢磨什么?
陈锋小心翼翼的问:“钟蕾你……你怎么了?”
钟蕾伸出手来,指尖在他脸庞轻轻划过,“我这些天绝大部分时间其实都只在琢磨一件事。”
“什么?”
钟蕾:“爱情。你要我写情歌,那我想弄明白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样。我要写出超越时代的情歌,那么我便必须领会超越时代的爱情。我现在隐约懂了。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得到了这种爱情,只是我还不够好,不够优秀,对自己的内心看得不够透彻,所以没写出东西来。现在我要做得更好。”
听着这种话,陈锋又看着近在咫尺的钟蕾白皙精致的面容,长发青丝萦绕她耳畔,琼鼻高挺,红唇如樱,眼含秋波,面颊生辉。
他的心跳开始莫名加速,怦怦狂跳。
陈锋吞吞口水,稍微往后退了一步,“嗯。”
千言万语,最终却也只能汇聚成一个“嗯”字。
他脑子里再度纷乱如麻。
怎么办,这下怎么办?
我……我要顶不住了!
可我还没想明白啊!
“那……那个,头发呢?”
陈锋咬牙切齿的转换话题。
天知道他堂堂银河人类为了转移这话题开动脑筋烧死了多少个脑细胞。
钟蕾今天来这里,的确是做了某种决定,倒也不逼迫他,暂且鸣金收兵。
如果陈锋真就这么被撩拨动了,张牙舞爪的扑上来,她才会觉得奇怪。
钟蕾很清楚,这就是他,然而喜欢的,也正是这样的他。
钟蕾扬了扬手中的塑封口袋,“在这里呢,我给你放行李箱夹层里,记得保管好。”
说完,钟蕾转身走到门口,蹲下去,打开陈锋的行李箱。
陈锋看着她蹲在那忙忙碌碌的样子,心跳依然很快,脑海中则在想,也不知道她最近又收到了什么风声,反正今晚的情况不太妙,等会儿要不要找个强硬点的理由赶紧把她送回梅森学院。
钟蕾刚打开夹层包,突然留意到下面。
她从箱子里抓出条东西来,问道:“咦?这些是什么?”
陈锋:“呃……毛裤。毛线裤。”
“啊?这不夏天吗?你箱子里怎么这么多毛裤?咦……好土的毛线裤,这都什么年代了。”
终于被转移了注意力的陈锋脸上有点涨红:“这……这是我奶奶生前给我织的毛裤,前些天我才找回来的。”
“啊!”钟蕾猛的捂住嘴。
她知道陈锋家里的事,顿时紧张起来,赶紧涨红着脸直摆手,“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我不是故意的。不土不土,一点都不土。真对不起啊!我……我没那个意思。”
她太紧张,以至于都有些语无伦次。
陈锋看她这担惊受怕的模样,与史书里描绘的才冠当世,名盖千秋的形象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可两种她又如此微妙且恰当的凝聚到一个人身上,陈大师觉得特别好玩。
尽管自己也青史留名,但同样的事在自己身上与在钟蕾身上却总能给他不同的感受,有股很诡异的暗爽。
他倒是把先前心头那点警兆给忘了,“没事。就算我奶奶泉下有知,应该也不会计较你的无心之失。毕竟你……不一样嘛。”
钟蕾这才稍微宽心。
她懂陈锋的潜台词。
奶奶的确不会计较孙儿媳妇这点无心口误。
或许他是在意前几天卢薇盖棺定论的婚约,担心自己心生不满。
钟蕾有点开心,但又有点无奈。
因为她下意识的觉得,顶天立地的陈锋应该志在千秋,压根就不该在乎这些。
但她并不打算与陈锋直接摊开来说,讲什么哪怕你全都要我也不芥蒂的话。
钟蕾觉得自己即便这样说了,陈锋也不会信。
以陈锋的性格,大约又会给自己脑补出一大段心理活动来,比如什么为了人族大义牺牲个人小节之类的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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