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同洋人打交道的那个唐少川,可是当年咱们派出去的人。那些从美国回来的,也有留于府中的,可却远不及东北那边,这又是为何?”
话声略沉,李鸿章凝视着远方的天空,轻语道。
“昨日,赫德告诉我,英国政府同东北签署了通商航海条约,那条约完全是把东北视若对等之国家,而非我大清国之衙门,甚至就连同治外法权领事裁判权,英国人也同意在派员考察后,再酌情协商……”
感叹着东北在外事上的突破,李鸿章的心中却乏起一阵阵苦涩之意,相比于他的保守,唐子然无疑更为激进一些,在弄明白英国人想要什么之后,其立即诱使其拿出相应的东西作为交换,甚至甘愿为英人驱使。
相比之下,李鸿章却没有心思,甚至不愿为英人驱使,如此一来,在外交上自然落了下着,非但落了下着,现如今跳上英国那艘船的东北,已经不再是直隶眼下能直接制约的了,任何与东北的冲突,都有可能引起英国的不满。
顾虑太多!
在这一瞬间,李鸿章似乎明白了自己为何会落于下乘,在对待俄英两国的问题上,明知道俄罗斯与英国水火不容,但于他来说,所希望的是借两国互相平衡,以维持当前局面于不失,但却忽视了一点——英国需要对抗俄国的盟友,而相比俄国,英国对中国并没有领土野心,反观俄罗斯,却对中国虎视眈眈,面对这样的邻居,纵是与英国为伍,又有何不可?
只可惜……
“荃帅为此无需忧虑,这英人又岂不知将来之势尽在直隶而非东北,荃帅只需于以往一般,与英国公使如常交道即可,再则……”
周馥的话声微微一顿,看着李鸿章认真的说道。
“有些事,唐子然能做,咱们不能做,他可以不顾仕林之声,可咱们却要顾忌许多!”
亲信幕僚的话让李鸿章默默的点点头,而后又是长叹一声说道。
“玉山,你错了,老夫顾忌的又岂只是其结交英国?我顾忌的是,他唐子然,心不在此啊!”
心不在此?
周馥的眉头猛跳,隐隐的似乎猜出什么来,好一会才开口说道。
“这……以唐子然的精明,其断不会为英国人火中取粟吧!”
都是聪明人,只需要李鸿章微微一点,周馥立即明白了中堂语的顾忌出于何处。
“若当真如此呢?”
反转过身来,李鸿章一边往前走着,一边缓声说道。
“其对经述所言,虽是半真半假,可这东北海军常驻南洋,恐怕将成事实。只恐其志真在北邻,若是如此……”
若是如此,那几年后……眉头紧锁着,李鸿章轻语道。
“只恐到时候。纵是你我再般不愿,亦恐只能卷于战火之中,玉山,届时,我北洋当如何自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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