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加藤却来到了天津”
加藤弘之的话声落下时,李鸿章抚须问道。
“哦,这是为何?”
“加藤之所以来天津,是为东亚之未来,是为中堂之未来”
重新坐下的加藤弘之看着李鸿章侃侃而谈起来。
“日本开化维新虽为露国入侵而断,可其于大人而言,仍然有可借鉴之处,如日本实施地税改革,虽对百姓极尽压榨,以至大量自耕农破产,沦为佃农或流落城市,可以说其行全是强兵而民疲,但并非不可借鉴。日本之维新所求在于“富国强兵”,;而大人之洋务首重“求富”,是因中国“历经搜刮”已经“商困民穷,势已岌岌”了,然一味强兵势必疲民,而一味求富,势必弱兵。日本以小国而求强国,以小搏大,自是不自量力,因此方才有今日亡国之事。而大人一味求富以至弱兵,由此才有辽东之败”
想起北洋陆师于辽东惨败,李鸿章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若非如此,他又岂会在战事方一结束,便开始重组天津武备学堂,操练新军,另一方面又委袁世凯于浙江操练新军,淮军的惨败着实让他大为震动。
“虽说中堂大人自领政后,速修铁路加办工厂编练新军,大人之成就更为世界所瞩目,纵是身处东京亦听闻中堂之名,然于加藤看来,大人所修铁路所办工厂,所练新军,不过尽是无根之萍,全不足为惧”
李鸿章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修铁路办工厂练新军,这可都是过去几个月来他办的事情,本国人也好,西洋人也罢,就是东洋人,个个见着自己也是两字“佩服”,怎么到了加藤这里完全变了样子。
“如若中堂大人,是尸位素餐之辈,自然无须听加藤所言……”
觉察到李鸿章神色变化的加藤弘之话还没说完,便被张佩纶出言打断了。
“大胆岂有此理……”
不等张佩纶说完,李鸿章却一伸手对加藤弘之说道。
“说下去”
加藤弘之便继续高谈阔论:
“其实,加藤所想说的话非常简单,中堂大人,修铁路办工厂,练新军,都是为了富国强兵。可加藤只有三个问题请教大人,这铁路他日何人修建?工厂何人管理?新军官佐来自何处?难道依如过去一般,全是办成衙门般?如此,又岂是求富求强之道?”
接连几声反问。如同石破天惊般震动了李鸿章和张佩纶等人。李鸿章坐在椅子上,斜眯着眼睛,将眼前这个日本人刮目相看起来,过去他不是没有接触过日本人,那些逃到中国的日本人。所图的不过只是一片栖身之地,所谋的不过只是衣食无忧,他们一个个的拍马屁都还来不及,又有谁说道过真话?
办洋务和办其它事一样,归根到底要用人。办了这么多年的洋务,对于用人择才,李鸿章可谓是体会颇深,只有用对了人才能办成否,否则只会前功尽弃。虽明知这一点,可论及用人的魄力。李鸿章依然不如唐浩然,他唐子然能让刚毕业学生去修一座桥,一条路,一座楼,甚至一座工厂的经理。但李鸿章却做不到,不是因为不行而不能,因为在北洋这个体系中,所有的一切都要论资排辈,就像他有意让加藤弘之主持大学,眼下却只能让其于大学中任教一般。不是行,而是不能,必须要照顾所有人的利益。
“哦,那你说说。本部堂该怎么办?”
“文明开化是基础,无论是修铁路也好,建工厂也罢,练新军也行,最终都是人去办,需要工程师去修铁路。经理去管理铁路,军官去主持新军,归根结底还是还是要靠教育,必须先办教育。……办教育无非三个方针,一是普及初等教育,以提高一般国民的文化知识水准;二是本着少花钱多办事的方针,少而精地创办高等教育机关,以培养工业化的指导者一类高科技人材,三则通是过教育特别是技术教育,迅速消化掌握从欧美先进国家摄取来的科学技术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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